谷城,正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献忠和军师徐以显都明白,朝廷要对付他——已经是箭在弦上。
熊文灿糊涂,可是杨嗣昌绝对不糊涂,更何总崇祯皇帝从早就对自己红着眼睛呢。
徐以显说:“大帅,李自成即将兵出商洛山,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抢先下手,如果等着杨嗣昌腾出手来,咱们就晚了。”
“嗯,但愿熊文灿能给咱们多争取几天。”
从表面上看,谷城一片平静。
但是实际上军情如火。
张献忠和马元利、张可望、白文选等几员大将,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收缩军队,配备器械,把山里制造武器的秘密工厂都收摊子。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制造了大量的弓弩、箭只、刀枪、营帐……做好了再次起兵的充足准备。
攻城用的大炮都造了几十尊。
大路小路,每天都有士兵押着车辆,来来往往。粮食器械、武器物资,日夜紧急运输。
一队队的兵马在路上疾驰,趟起阵阵烟尘。
张献忠的老营里,几乎每天灯火都亮到深夜。
……
这天上午,张献忠在城里“天德酒楼”请客。
客人都是本地军政届的头头脑脑——湖广巡按御史林铭球、监军道张大经、谷城县令阮之钿、守备使马廷宝。
天德酒楼四周,多了很多士兵。
有一股紧张气氛,在城内悄悄蔓延。
如果细心一些,就会发现四城进出的人流都增加了,并且“柘弓天王”马元利,也带着二百多名神箭手,进入城内。并且——进城后立刻接防了四城城门。
那些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们,都站上城门楼,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最先察觉情况有异的,是谷城县令阮之钿,他接到张献忠的请柬之后,眼珠一转,答应“一定赴宴”,然后回到后院里,赶紧让家小收拾金银细软。
“快,快逃命,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粗袍子,和家人匆忙从后门溜出去。
……
天德酒楼上,摆了一桌“烧鹅宴”,鸡鸭鱼肉甚是丰盛。
张献忠和大将白文选殷勤待客。
一坛泥封老酒摆在桌上。
“哈哈哈——”
张忠手捋着大胡子,仰头大笑,“各位将军大人,老张今天摆这一张酒席,祝贺咱们共事一场。”
大手一摆。
白文选揭开酒坛的泥封,抱起坛子,给每个人面前都倒上一碗。
黄色的米酒在碗里泛着琥珀色。
桌上的气氛紧张而肃杀。
几个朝廷官员,都神情惶惑。
尤其是巡按御史林铭球,感受最为明显。他从张献忠张狂的神态中,已经感受到大厦将倾了。
以前,张献忠见了自己,一直毕恭毕敬,不作揖便叩头,装得象个小猫似的。可是今天,他狂态毕露,不但毫无尊敬之意,而且那对小眼睛里,放着凶狠而肆意的光。
反贼,凶相毕露了。
“张将军,”林铭球阴沉着脸,低声说道:“你有话就请讲在当面。今天这场鸿门宴,到底意欲何为?”
直接点破——这就是鸿门宴。
别拿我当傻子。
张献忠一脸得意,那份志得意满之状,就象还没喝酒就已经醉熏熏了。
这也难怪,自从“投降”以来,他委曲求全,低声下气,见了每个大官都得俯首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