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此前曾带人救援临乡,夜杀群寇,不是没见过血、没杀过人的,但此时此刻,目睹此般情景,却也惊骇至极,心中砰砰直跳,有意避让,但又不愿被将轻视,勉强定住心神,握紧了刀,等他近前。
便在此时,他身后有一人跃出,急冲几步,到西门彪的身前,屈身抬腿横扫。也不知西门彪是否因为失血过多,神志不清的缘故,这一下没能躲开,仰头摔倒。这人随即回腿屈膝,压在西门彪的胸口,手中横刀抽入他的脖中,紧跟着抽刀出来,若说刚才的血涌像是喷泉,这回就像是大河决堤,直喷溅出十几步远。西门彪吭吭哧哧叫了两声,死不瞑目。
杀了西门彪之人,却正是王靖。
华兴盯着西门彪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将刀回鞘。
武嵩、史津诸人分别从地上爬起,揉着伤处,或者吸着冷气,或者一瘸一拐,走到华兴身边,说道:“我等无能,未曾截杀此贼,以至惊动君前。请君恕罪!”
另外七八个适才逡巡不敢上前的乡勇更是惭愧,上前请罪:“请君责罚!”
华兴尽管大意轻敌,自己也受了惊吓,但仍然注意到了这几个请罪诸人之惭愧表情,故作轻松,哈哈笑道:“西门彪真猛士也!受重创而不倒,彷如山中猛虎。适才之情景,我亦胆寒,况且诸君?若非诸君相救,怕我已不能幸免。诸君何罪之有?”
复又对押在边儿上的西门慧说道,“你家中有此虎弟,难怪能横行县乡!如此猛士,虽然死了,但也不可轻侮,你放心,我会请府君将其厚葬的。”
西门慧呸了一口,叫道:“竖儒!我便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他已是将死之人,华兴自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微微一笑。
见西门家门下的门客、护卫、奴婢已经尽皆身死,也已将西门勍、西门慧的直系亲属全部捉到,他说道:“人已抓齐,不能让唐录事久候,诸君,咱们这就出去罢。”
经过西门彪的尸体时,华兴犹不由又多看了两眼,想道:“可惜!可惜!”
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西门彪居然如此勇猛,这还是没让他拿到趁手的兵器,若是再给他件兵器,恐怕在场的这些人要死上一半;而他可惜的,当然是此等猛士,却无法收容手下:“真是可惜,这样的猛士却是我的敌人。看来草莽出英豪啊!以后要多在乡野间收罗啊!”
唐无言在村坊祠堂中等了这么半晌,依然是保持着刚才站立的姿势,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州司马宋森雪已经把其它涉案的西门氏族人悉数逮捕,总共有三十来人,皆靠墙蹲坐,四十来个执矛甲士挺矛立在他们身前,以作监视。
华兴快步上前,先把“搜出来”的竹简呈给他,说道:“此物是从西门慧室内搜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