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蛮人兵锋正盛,一众勋戚重臣又岂能任由皇帝陛下继续留在这大兴城里?
就算不为皇帝陛下的安危着想,也得为他们自己的小命儿着想啊!
“朕意已决!”
可是,杨煊却似已经铁了心,一言以决,“再有言退者,皆以畏敌之罪……杖毙殿前!”
最终,依旧有几个不死心的继续死谏,果真就死了——被一阵乱棍杖毙在了大殿外!
于是乎,所有人都消停了,一份份御敌计划很快被拟定,一道道军令便流水价地自大殿里传了出去……宗旨只有一个——全力保住大兴城!
其中一道军令正是给铁木城众将士的——即刻撤往大兴城!
只是,这份命令注定已经无法传入铁木城了。
就在黎明时分,铁木城众将士便被如雷的蹄声惊醒了,浩浩荡荡的北蛮铁骑好似一条钢铁巨龙翻滚而来,转瞬间便将铁木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走不成了!
北蛮铁骑就在城外,看那规模至少也有万余,这个时候出城,与找死何异?
北蛮人迟迟没有攻城的迹象,但是,城中的三千多将士都清楚——自己这些人已是瓮中之鳖了!
既然走不了,那就一战吧!
李汗青一行六百多将士也都去了城墙上,加入了守城的队伍中。
铁木城原本只有千余守军,只因全线战报频传,前日才在此增加了万余驻军,但在接到黑石城被围的消息后,陈副将带走了一万步骑,如今城中只余下三千步卒,防备空虚……
晨光渐盛,李汗青趴在西门城头的垛口后往城外张望着,只见一里多地外帐篷如林,炊烟袅袅……
“狗日的,”
一旁的薛亢也正趴在垛口后往外张望,一脸忿忿之色,“北蛮人太嚣张了!”
“确实嚣张!”
李汗青点了点头,“他们这是觉得自己吃定老子们了啊!”
“唉……”
身后的侯近山叹了口气,声音落寞,“要是兄弟们都还在,趁这个时候冲杀出去……”
侯近山话音渐低,众兄弟尽皆默然。
左骁卫的三千轻骑只剩了四十六人,还有十多个重伤员,此刻,凡事还能动弹的都上了城头,也不过三十五人……拿什么冲?
“李兄!”
正在此时,薛涛步履矫健地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可否借一步说话?”
“走吧!”
李汗青怔了怔,转过身来冲薛涛微微一笑。
守城本就不是骑兵的强项,所以这两里长的城头由薛涛四人分段驻守,长短不一。
薛涛带着李汗青往自己负责的那段城头走去,不过,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好像在边走边酝酿着说辞。
“李兄,”
直走出二三十米,薛涛才犹豫着开了口,“你觉得此城能守多久?”
“这……”
李汗青一愣,不禁苦笑,“这就看北蛮人什么时候发动进攻了。”
李汗青没有参加过守城战,可是,城中只有不到四千人,天知道在北蛮人大举进攻之下能支撑多久?
“两天!”
闻言,薛涛却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望向了李汗青,神情凝重,“当北蛮人发动进攻后,我们最多只能支撑两天!”
说着,薛涛一指城头一字摆开的雷石和铁锅,“我们领到的雷石和火油只能支撑三次战斗,当雷石和火油用尽……我们几乎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嗯。”
李汗青轻轻地点了点头。
城头的防御设施,他基本都看到了,雷石、火油……除此,就剩十二张床弩了。
所以,他明白薛涛的忧虑,但,他却不认为薛涛找自己来单独说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李汗青,”
果然,薛涛见李汗青点点头就不再言语了,只得继续说了下去,“你说过会带着我们活着回去!”
“嗯!”
李汗青神色一黯,“我的确说过,可是……算了,反正我会一直和你们并肩而战!”
他的确曾许下过承诺,可是,深陷重围,他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实现诺言?
他也向姚仲义保证过,“汗青一诺,死方休!”
如今,唯有和众人并肩而战,至死方休了!
“不!”
薛涛却紧紧地盯着李汗青,声音低沉而平缓,“你不该这样想,得去想能活下去的办法!”
“呵呵……”
李汗青苦笑,“此情此景……除了死战,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李汗青,”
薛涛依旧紧紧地盯着李汗青,声音越发地低沉了,“兄弟们都觉得你能想出办法让他们活下去……”
“呃……”
李汗青一滞,暗自苦笑。
龟儿的,这不是逼公鸡下蛋吗?
“汗青兄弟,”
正在此时,苟富贵和王东壁联袂而至,虽然神色凝重,声音却还算轻快,“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啊?”
又来两个!
李汗青只觉有些头疼,不禁苦笑,“苟大哥说笑了!此情此景……”
“汗青兄弟,”
苟富贵却呵呵一笑,打断了李汗青,“兄弟们都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
“汗青兄弟!”
苟富贵话音刚落,他身旁的王东壁便神色肃然地补了一句,“还是那句话,王东壁和所部两百零三位兄弟愿听汗青兄弟差遣……”
待到三人散去,李汗青只觉有些累。
都是什么人嘛!
都指望着老子!
当老子是神吗?
可是,抱怨归抱怨,抱怨了之后还得打起精神想办法啊!
谁叫你龟儿当时脑袋一热,就想做这些家伙的救世主呢?
李汗青狠狠地摇了摇头,强打起了精神,慢慢地往回走去。
咦……
当李汗青的目光不禁意间扫过垛墙时,突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