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有些大的秘法导师没有像之前在秘法分会大厅时那样披着长袍,而是在衬衣外套着粗呢大衣,拄着手杖,眼角皱纹被夕阳的色泽渲染得十分柔和。
“您好!”瑞立刻打招呼道,“您是……”
“伊兹丁·弗拉门,”他呵呵笑道,“你的名字是瑞·法尔茨对吧?孩子。”
瑞没想到一位秘法导师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赧然地挠了挠脸颊:“您好,弗拉门先生,您是来……看日落的吗?”
新大陆上能让人安心享受日落美景的场所屈指可数,几乎每个初次来到拜宁城的人都会上瞭望台看一次日落。
“我明天就要离开新大陆了,旅店的接待员告诉我,一定要来这座瞭望台看一次夕阳。”伊兹丁望向绯红尽染的天空,感叹道,“不愧为新大陆上最美的落日。”
瑞点头附和着,心里却不知道该和他聊什么,就像刚结束自主招生考试的学生在场外碰到面试老师一样的尴尬。
她觉得自己该道别离开了,于是站在那里默默措着辞。
然而,伊兹丁却突然向她提出了问题:“法尔茨小姐,我看了你的申请材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符阵学而并非魔药学呢?要知道,比起符阵学来说,魔药学可要受欢迎多了。”
听到这个问题,瑞愣了一下,道:“虽然……的确是像您说的那样没错。”
她倒是能充分理解伊兹丁的疑问,毕竟符阵学在秘法学界的地位的确很尴尬。
符阵学,其实就是学习如何固化秘法的一门学问。
具体操作上来说,就是将特定的魔力材料制成原料,在平面上绘制法阵,使用时只需念诵术语,就能触发法阵的效果。
符阵的最大优势就是不会消耗制作者的魔力,同样也不会消耗使用者的魔力。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符阵,而像瑞这样的无资质者,也能通过练习成为一名符阵师。
然而,这中间存在一些相当麻烦的问题。
首先——通过这种方式施放秘法,并非百分百能成功。
魔力的驱使极为复杂,就像是解开一道数学题,秘法师都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成功掌握一个术式,魔力材料只是粗糙的模拟,并不能完全取代施法过程中消耗的魔力。此外,法阵绘制的精准程度也会影响到符阵触发的成功几率。
其次——通常情况下,符阵只能用于替代一些低阶秘法。因为越是高阶的秘法,魔力的驱使过程就越复杂,用符阵进行模拟的成功率就越低。
一言以蔽之,符阵学就是很鸡肋。
像瑞这样缺乏秘法资质的人,若是要实践性地学习秘法,就只能选择魔药学或者符阵学。
比起符阵的不稳定性,魔药可就靠谱多了。至少魔药在制作出来时就能分辨是好是坏,不像符阵要实际使用了才知道成不成功。
而且,大部分无资质者都是为了谋生才成为了秘法学徒。具备各种功效的魔药作为常用辅助手段,不论是在普通人还是秘法师中都很受欢迎。
相比之下,符阵师的待遇显得十分惨淡,毕竟谁会愿意花钱去买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道具呢?赚不到钱不说,光是魔力材料消耗的成本就够符阵师头疼的了。
这么想着,瑞突然又开始觉得有些对不起路彻尔先生了。
魔药学学好了的话,至少以后还能赚点钱给他养个老什么的吧?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伊兹丁微笑道:“你不必想得那么复杂,这里不是秘法分会的大厅,我也不是你的考官,你就如实说出心中所想即可。”
他的态度十分温和,令瑞感到心情放松了不少。
瑞在心底措着辞,缓慢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感觉,秘法对我有种强烈的吸引力。”
她说的是实话。
神灵之力是秘法的来源,同时支撑着这个世界形成独特的超凡体系。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有秘法,是因为有七神存在。
对一个原本生活地球上的唯物主义者来说,那可是根本不存在的、活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神秘力量!
“我知道秘法并非无所不能,但我觉得……它是一种非常美丽的存在,美到令我不只想要了解它,还想要亲手触碰它。
“在我看来,魔药学并不是真正的秘法,因为除了能造成超凡的效果之外,它和药剂学没什么两样。而符阵……虽然符阵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只不过是一种道具,是秘法粗糙的替代品,但它却赋予了一种可能性,让普通人也可以像真正的秘法师那样触碰奇迹。
“我觉得……这是很棒的一件事。”
瑞一点点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法尔茨小姐,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符阵学现在的真实状况。每年凭自我意愿选择符阵学的学徒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未能达到其他专业要求的孩子,还有些是出身自秘法家族却没有天赋的孩子,他们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不得不学会施展秘法……总而言之,符阵学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美好。”
伊兹丁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瑞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真的关切。
“谢谢您,弗拉门先生。对此我也有所耳闻,而且曾经我也对自己的选择感到犹豫,想着要不要换成魔药学,或者放弃这条成为秘法学徒的道路。但是我的监护人说,我不应该问他人的意见,想做什么就该去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想到那位金发青年的脸,她不由得露出些许微笑,“所以,我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