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转头回到主位坐下,四下看看诸人,随道:“诸将若是无事,且先各自回去,等侯调度……异度公,蔡司马,张司马,曼成留下。”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待众人皆走后,蒯越随道:“公子难道看不出来,贾龙移兵梁县,乃是为了避祸!他恐为我军所连累遭西凉兵攻击,因而才刻意去梁县驻扎。”
蔡勋亦是道:“公子,末将是真的不明白,董卓迁都去长安乃是既定之策,他为了不给关东诸侯留下雒阳的人口和产业,也断然会尽迁其民,哪是咱们上奏疏表什么东京西京所能解决的?况且这事儿和咱荆州有何关系?”
刘琦看着他们二人,笑了。
他伸手冲着蒯越和蔡勋招了招手,道:“二位稍安勿躁,且进前来。”
蒯越和蔡勋随即向刘琦走来。
刘琦低声道:“异度公,汝当年曾在何大将军麾下任东曹掾,大将军府往来有各州军事奏疏,其中想必也定有凉州的,我想问问先生,以董卓当年在凉州之所为,公觉的董卓是何等样人?”
蒯越认真道:“董卓出身凉州,凶如虎,歹如狼,心狠手辣,全无恩义,睚眦必报……”
刘琦点点头,又问道:“那先生觉得,董卓目下在雒阳乃至各州军的士人心中,地位若何?”
蒯越不屑的一撇嘴:“董卓目下在世人心中已是声名狼藉,还谈什么低地位?他这辈子在士人心中都翻不了身……”
说到这,蒯越一下子顿住了。
他似乎想到了事情的重点。
按道理来说,以蒯越的智谋,不可能不会想到关键,只不过他今日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替蔡蒯两族中人索要官爵……
当局者迷,因而反应慢了半拍。
但是,待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很快的琢磨到了事情的重点。
少时,却见蒯越苦笑言道:“董卓此人,已不容于天下,亦不容于士人,他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其实并无所谓……”
刘琦杵着下颚,道:“其实这事我先前也忽略了,直到袁术为我们打开了南阳的通路,二袁分裂后,我才猛然惊觉,我们这个联盟对于董卓而言,其实已经没有了威慑,他可以随时放手攻杀我军了。”
董卓的所作所为已经为天下士族所不容,那护君联盟占不占据大义,对董卓而言并无所谓。
对董卓而言,他忌惮荆益联盟的原因和二袁不同,他不是怕联盟占据大义,而是怕宗亲联盟会和关东诸郡守一起合兵对付他。
但现在,二袁因为拥立刘虞为帝和立刘宠为储的事情已经分裂了。
分裂即代表内讧,如此,二袁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向董卓发动军事行动了。
而没有了二袁的军事钳制,董卓这匹西凉饿狼,很有可能会乘着这个节骨眼,对荆益联军动手。
他怕宗亲联盟和二袁联手,但是如今,二袁已经撤出了战场,那董卓自然不惧荆益联军。
以他的个性,绝对会出兵攻击,不会有丝毫手软。
这跟刘琦惹不惹恼董卓,并没有直接关系。
惹也得挨打,不惹也一样挨打。
蒯越长叹口气,道:“越一时为爵俸所蒙蔽,险些误了大事。”
蔡勋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
他低声问道:“异度先生,这当中究竟有何玄机?”
但蒯越根本就没有搭理蔡勋。
他只是注视着刘琦……
“公子向朝廷提出将东京和西京都作为天子安居之所,不是怕董卓尽迁雒阳资产民众,公子真实的用意……是想将关东诸牧守的目光再重新吸引到……董卓这边来?”
刘琦点点头:“袁术忙着去拥戴刘宠为储,袁绍因刘虞之事马失前蹄,目下正在韬光养晦,他们都不在关注董卓,那董卓自然就会盯上我们,我上奏疏,请天子迁西京长安,同时保雒阳为东京,可做随时回迁之用,说白了,是为了激起雒阳士人的恋乡之情……”,
蒯越点头道:“不错,雒阳乃龙兴之地,很多望族士人,自光武时起,便迁居于此,这当中牵扯了各州郡多少望族的利益,多少产业的周转,若要强硬迁走,会令多少家族伤筋动骨,那牵动的,可不仅仅是司隶之人……河北,兖州,南阳多少望族的产业皆在雒阳,实为断骨连筋也。”
刘琦道:“长安其实早就算是我大汉之西都,两都并立多年,但长安却并非天子长居之地,我此番着重点题东西两京,真意是为了给那些士族一个借口,让他们能够奋起反抗,四处联络,与董卓抗争,不离雒阳……”
蒯越缓缓地接过话头道:“若是能把事情闹大,便会事关天下的诸多门阀,而身为天下门阀袁氏兄弟,他们便不能不管,皆是联军锋芒又会重新指向董卓,届时董卓唯恐宗亲联军倒向二袁,则便不会继续对我们动手……他又得重新施以拉拢了?”
刘琦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若是换成平时,董卓迁都对二袁或许不算是什么大事,袁绍和袁术一定不会管董卓,放任其迁都……但眼下袁术因为拥立刘宠之事,声威盖过了袁绍,令其颜面扫地……袁绍现在殚精竭虑,做梦都想要个机会,在门阀士族中重新振作,这立京之事是个机会,我想把这个机会送给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