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秋手仍按着坊图,说道:“他与我做了个约定。”
李昭玄忍不住问:“什么约定?”
徐应秋微笑道:“他约我到大鱼龙会上听曲一首,届时殿下亦可同去。”
在浮玉山上静养半月,李昭玄日日听经看山水,本已将那不再会有交集的左道妖人淡忘掉。此时却又想起神女祠外的那一夜。他深吸一口气,舒展开不自觉皱起的细眉,笑道:“我倒想听听,是什么曲子。”
沈青藤道:“想不到此人不仅善画,竟还懂得音律,倒是个雅人。他又精通志怪之学,乌山与神女桥的案子皆与他有关。不妨我向神咤司修书一封,替他讨个正当差事,抵御妖魔时,也算一个助力。”
左道妖人履历不佳,能到神咤司谋一份差事,算是难得的机遇。徐应秋心中闪过聂尔与顾九娘刻在灵鹫塔壁上的名字,却摇头道:“他恐怕暂时无暇去神咤司当差了。说起那神女桥案,听说随驾的赵征日前因此事上奏参了崔世廉一本,沈公可有后续的消息?”
赵征是朝中谏议大夫,此次御驾西行,他也在随行的行列里。沈青藤道:“崔世廉没有反应。”
徐应秋道:“崔氏果然有鬼。”
沈青藤与徐应秋只说了寥寥数语,李昭玄却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心想,神女桥之案虽令李昭玄愤慨,但远不足以撼动东台右相崔世廉。赵征上谏,自然是白费功夫,反而引火上身。崔世廉又大权在握,赵征却没受到任何报复,显然不合常理。而从沈公与徐先生的对话来看,赵征上谏,原来是安排好的一场试探。
李昭玄心里又冒出一个疑问,若这场试探早在圣人西行前就被安排好,这神女桥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又是如何从水底被挖出来的?
他问道:“那濮水府君又是何人所杀?”
沈青藤不答,意味深长地看向徐应秋。
徐应秋顿了顿,淡淡道:“这野神本是妖魔,为祸一方水域,害过许多条性命,岂因招安便能无恙?该杀。”
李昭玄一怔,久久无言,徐应秋身在庙堂之外,却心忧社稷,可谓胸怀大义。但他杀那濮水府君,便该是预料到了那妖女害死的几条性命,将神女桥之案掀出水底,只为试探崔氏。这似乎却称不上仁。他拢袖作揖,心情复杂道:“先生好手段。”
徐应秋听出是李昭玄语气中的生疏之意,却不做解释,只是不在意地一笑,又指向舆图上玄都附近大小山脉,“十六土地已去其二,便必须保住剩下十四个,不然玄都外方圆百里将失去警戒。至于玄都城内,鱼龙混杂,却神坛林立……”他沉吟不语。
沈青藤道:“镇西王十日前已派出六千神机军,镇守滺水各处水府,也该部署得差不多了。只差遣人祭祀五通五瘟。玄都外大小土地神数目不多,除却八百府兵,和原本的十四个灵官外,还增派了八位灵官,大体能保无恙。至于玄都城内,情况最为复杂,大鱼龙会时,州府与神咤司的人手,主要执守巽宁宫四近、东西两市、四方城门与各处水关。而这两日,便将全城戒严,排查妖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