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继续动手,智朗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了。愕然的看向一旁的澧,自己高举的手腕正被他紧紧攥着,动弹不得。
眼中的锐气慢慢消散……,就这样吧。
这时,智瑶却面无表情的往门外走去,声音响起:“念在智朗诚心悔过,免其一死,削邑两百户,收缴其封邑战车。……智朗,不要忘了约定!今日只是让你体会生死之间的恐怖,若是毁诺,下次可就是真的了!”
直到智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智朗仍然如在梦中!
自己,活了?
……
智朗的封邑在智氏北方边缘,名为薪地,大概位于后来的长治地界,夹在西边的太岳山脉跟东边的太行山脉中,离屯留不远。
来的时候坐的传车,回去的时候智朗却换成了缓慢的辂车,这也算表态,表示自己并不急着离开。当然,他心里其实已经急得跟猫挠一般了。
跟智朗一块回去的,除了护卫,还有智瑶派来的几个门客。一来协调事宜,当然,也有监视的意思。
走了八天,他们终于到了屯留地界。
智朗坐在车上,身体往伞盖的荫凉下倾斜着,目光瞥着后边一辆车驾。
那坐着一位削瘦中年人,名叫豫让。
豫让是智瑶门客。据史记刺客列传记载,在智瑶死后,豫让为了复仇不惜毁容吞碳,极为忠心。失败自刎前又喊出千古名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豫让与荆轲,算是古代史上最著名的两位刺客了。
面对这位历史名人,智朗心里更多的是好奇,担忧倒不多。只要到了封邑,那就是他的地盘,安全自然无虞。
“豫让!这卷书,你可看的懂?”智朗一边吃着萘果(野苹果),朝豫让喊道。
“有些困难,此书用语冗长,也太古怪了些。”豫让捧着一卷竹简,微微摇了摇头。
智朗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冗长古怪,其实不然,我以为,公文书写就该准确而直白!毕竟,这是让乡野小吏看的,他们学问浅薄,内容要易懂才好。”
豫让想了想,隔空拱手道:“受教了。”
智朗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先生不须担忧,我不会离开封邑的。唉,我平生所愿,不过是安居乐业,只是一片赤诚之心,旁人不知啊。”
听了这些,豫让看了他一眼,并无表态。
他来的时候,智瑶跟他聊了很多,总结起来就一点:把所看到的随时回报。
豫让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自然能感觉到智瑶对智朗的强烈防备,所以他也不愿跟智朗走的太近。
走着走着,前边路口,一匹马突然跑了过来。等离的近了才发现,马背上还骑着个人。
“家主!家主!”
马背上,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正一手攥着马鬃,一边挥舞着手。
“家主,是牧悠!”骝扭过脸,说道。
这一趟惊心之旅下来,没什么是比看到熟悉的人更让人宽慰的了。
那牧悠骑的是光背马,但竟然也能骑马狂奔,谁遇到了都得惊叹一句。
其实,牧悠原本是个牧童,连庶人都算不上,是奴隶。虽然地位低下,不过他因为骑术极佳,很受智朗器重。平常有送信之类的任务,都是让牧悠去。
转眼的功夫,牧悠已经纵马到了跟前,勒住缰绳停下了马。
跳下马背,牧悠伏地行了一礼,指着前方说道:“家主!薪武正带人在前边等候,我去喊他吧!”
智朗探着身子,说道:“先不用急。我且问你,这几日可有人前去收缴战车?”
“有!还是上次那个许平,薪武险些与他打起来,好在卫黎先生去的及时。”
许平正是当初挑起冲突的人之一,而薪武与卫黎则是智朗的家臣。
“那如今怎样了?”智朗急忙说道。
“薪武带邑中甲士正聚在屯留城外等候,由家主定夺。”
智朗转身朝豫让说道:“邑中不知详情,只是小心做事,还请先生勿怪。”
豫让点点头,“小君子不必担忧。”
“多谢了。”
牧悠很快又骑上马,往前去向薪武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