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极力澄清,可是老人想起当年手持戒律,单枪匹马独闯五行门,用一根麻绳牵犯事的土夫子下山,在朝廷法度下授首伏法,还是暗暗得意。
罗建康忍不住下巴轻抬,几缕白须干枯褪色,始见其道基崩坏,老态渐渐显露,无法掩饰的窘迫。
再说刑房几个快手,大底是老班头的徒孙辈,尽管关系隔地远,不怎么受重用,却对他忠心耿耿。哪怕师傅师伯师叔辈都被银子喂饱,黑了心肠,他们却还记得老班头教训:收了银子,还要记住这笔账!
如今他们听到风声,哪怕其中有诈,上官本意并非如此,甚至有人拿他们当枪使,这几人还是顺势而起。
一路上,这几个刑房快手气势汹汹,那模样就像是为皇命钦差在前面开道的仪仗队,犹如螃蟹横行,无法无天!
他们刚到码头上,就直扑通财帮饭庄,嘴里忍不住吆五喝六,大骂道:“游毕方……游毕方,你的那些破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通财帮帮主看到镣铐飞起,就朝自己落下,看也不看这几人,直接转身进了饭庄,伙计们一拥而上,关门的关门,上锁的上群,甚至搬来桌椅板凳堵门。
饭庄里都是早就叫过来的当家们,一个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仗着帮派的威风拽地不行,现在听到官府衙门来人锁拿帮主,吓地露出本相,脚软低像是没有膝盖,随时都会跪下。
游毕方环视一圈,发现就只有老二和三当家硬气,始终站地稳稳的。
“几个衙役没有令牌就来本帮地盘随意拿人!老二,你来说说怎么办罢!”
就在其他人暗中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必为此事犯难时,经常与衙门打交道,时不时往来走动的老二立即明白,关键的时候到了。
这一步走对了,就是海阔天空,任我腾挪游戏!哪怕走错了,不过是脱层皮,却能得到帮主看重。怎么选都是有利可图,岂能错过此次良机!
“依我看,这几个衙役根本没有得令,私自前来锁拿本帮帮主,简直岂有此理!发令,叫人!”
游毕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却给了二当家莫大的勇气和信心。
通财帮饭庄锣鼓一声,知情不知情的帮众都聚集过来,码头上的苦力搬工更是直接,扔下手头上的事,统统围过来。
几个有心人瞧出机会来了,一听二看三想,就把事情来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躲在人群里说怪话,鼓动其众人情绪。
“没了游帮主,我们还能吃饱饭?还能穿好衣裳?”“没有帮主照应,大家伙的工钱落到手里还剩多少?”“肯定剩不了几个钱,赚头都被工头拿走了!”
……
刑房快手们万万没想到游毕方如此得人心,通财帮一声锣鼓响,就能随意招来几百人。
有人想凭着铁尺打出一条路,可是领头的并不蠢,知道一旦动手,哪怕没见血,惹了众怒,自己身边这几个人,没人能活着走出去。
于是,他高声疾呼:“游毕方……游大哥……游帮主,绿柳庄的案子有眉目了,苦主拖家带口来敲衙门鸣冤鼓,县府衙门里上官知你清白,却不能不请您过去一趟,走个过场罢了!”
这番话有理有据,安抚下不少人的情绪,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苦力搬工,顿时被削去三分心气。
游毕方刚刚起身,老二就想起什么,急忙劝阻道:“帮主且慢来!不可听信这人所说,须知民心如铁,官法如炉啊!一旦您进了衙门,生死就不由自己做主了。”
“二当家的好意,贫道心领了!势不可去尽,力不可用尽,如若去得太近,缘分势必早尽!想来是人劫发作,你我之间缘分将尽!这帮主的位置,最终还是你来坐罢!”
游毕方起身让出位置,伸手招来二当家,将他按在帮主座位上,见其面色惴惴不安,便附耳说了几句,交托了一些琐事。
“各位当家过来正式见礼,确定名分罢!”
众人这才知道刚才不过是考验,心里悔恨交加,却还是不得不按照规矩上去见礼。
游毕方伸手一招,二心童子就从房梁落下,戟指轻点,他就幻化成通财帮前帮主的模样,只可惜造化此身用了阴阳遁术,阴气过甚可些,以至于眼圈青黑,嘴唇乌紫丹丁,就像被酒色掏空身体似的。
游毕方掐诀念咒,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身消失。这一手比什么都管用,把各位当家人和饭庄伙计都吓住了!
“都说民心如铁,官法如炉!贫道就在此设法,与官府衙门里的阴私小人斗一斗!”
“游毕方”忍不住哈哈大笑:“诸位勿念,我且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