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另外十名碎叶军骑兵带着几名俘虏回来了。
当中一个约莫四十多岁,同样的厚重黑头巾,黑袍,稍微不同的是此人黑头巾正中镶嵌着一枚火红的宝石,宝石里隐隐约约有金色暗纹出现,就好像喷薄愈发的火焰一样。
那人满面都是大胡子,中间的面部却是白皙得很,愤怒和失望溢于其间,他的大腿上插着一根箭,此时正在接受碎叶军士兵的医治。
只见一名碎叶军娴熟地将那支弩箭拔了出来,随即大量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那人赶紧用叠成好几层的干净麻布按住,过了许久才将麻布挪开,此时虽还是有鲜血从那里涌出,不过流量并不大。
那人笑着用粟特语说道:“你的命还真大,没有伤到大动脉,否则就是真正的密特拉来了也救不了你”
“大动脉?”,在晕眩中,黑袍人对这个词语十分疑惑。
此人正是一伙唐军里孙秀荣新设的“医务兵”,平时除了打仗,还兼任着简单治疗刀枪箭所致伤势的任务。
这些人都是自然都是孙秀荣亲自教授的。
只见他将一个河中出产的琉璃瓶打开了,甫一打开,一阵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他将里面的酒倒在伤口附近,一边用麻布擦拭着,一边继续说道:“也就是我家都督认为你是那甚祆教的头目才派了我这样的人前来,否则,这次你是死定了”
兴许是失血过多,黑袍汉子一开始都是晕晕乎乎的,听到此人这么说才断断续续哼了一句,似乎在说着什么,又好像在祈祷什么。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黑暗笼罩了大地,刚才做了一个梦,我就要转世为密特拉的侍者,那是他的坐骑,一头黄牛……”
那医务兵继续笑道:“好了,密特拉也曾说过,不得枉死,要死也要死在与埃赫曼的战斗中,你不是将我等当成埃赫曼的人了吧?”
(密特拉,原始祆教正义大神,埃赫曼则是黑暗魔君)
黑袍汉子一听,突然从晕厥中醒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医务兵,“你也是祆教徒?”
医务兵点点头,“自然是的,不过却是新式祆教徒”
黑袍汉子还以为他说的是如今将总坛迁到史国的光明尊者麾下的祆教徒,当下神色一暗,又闭上了眼睛。
医务兵笑道:“我等以前确实是受总坛管束的祆教徒,不过眼下碎叶川都督府的都督是尊者公认的人间使者,自从他来到怛逻斯后曾让我将知晓的祆教教义写了下来,都督看了之后对其中部分内容进行了修订,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眼下都督虽不是祆教徒,不过我等已经将其当成了我教中人”
黑袍汉子突然出声说道:“昏话!一个从小没有接受洗礼,长大后从未祈祷者最多只能成为人间使者,岂能对教义妄加修订就成为我教中人?”
医务兵却摇摇头,“不说别的,你就不承认我祆教正教,而自称密特拉教,还不是自称祆教徒?都督说过,一切修行,关键在内心,只要内心符合教义根本,如何修行,加不加入又有什么分别?”
“在查拉图斯特拉出现之前,我教可是连教义也无?但你能否定有修行者?”
黑袍汉子听了一愣,“那甚都督知晓我的来历?”
医务兵说道:“他手中有教主亲自赐予的火纹刀,自然有资格了解本教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了,你的原名叫霍桑,而不是那甚密特拉.贾巴尔,来自呼罗珊,自称祆教正统,还是密特拉教第三十九代传人”
“以前波斯国还存在时,你等就与官府不对付,时常唆使教徒兴风作乱,大食人来了之后,你等又将矛头转向大食人以及投靠大食的波斯官府,在最近在呼罗珊首都木鹿的一场变乱中,你彻底激怒了大食人,三千密特拉教徒除了少数人成功逃脱,剩下的全部被杀……”
说到这里,黑袍汉子眼神又黯淡下来。
医务兵此时已经用一块长麻布将敷上药膏的伤口包扎好了,看着这汉子的神情,他也叹道:“若不是都督发话要留下你的性命,从今以后,密特拉教就不复存在了”
黑袍汉子睁开了眼睛,“反正我都要变成黄牛去追随密特拉了,为何要救我?”
此时宇文邕奴走了过来,他接过话茬说道:“我家都督了解过祆教、密特拉教、摩尼教,觉得各有所长,便结合各教之长编纂出一部新的教义,最终的教义倒是与密特拉教的主旨接近,故此……”
黑袍汉子哼道:“难道想让我去怛逻斯主持?不可能!”
宇文邕奴说道:“这由不得你,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去怛逻斯一趟,见过我家都督再说吧,无论是祆教、摩尼教,还是密特拉教,总要确定黑暗魔君在人间的敌人吧,否则一切教义都无从谈起……”
黑袍汉子问道:“既然都督是史国选定的使者,为何不遵从伪教?”
医务兵一愣,瞬间在脸上也浮现出了奇怪的神色。
“也罢,就说与你听,都督说了,眼下的祆教正统别的都好,就有一宗实在不大妥当……”
“血亲圣婚?”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