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婆婆刚才在四处寻找自己的小孙子,只见投石车还在原地,但铁铮铮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想到平日里铮铮鸡鸣狗盗,早就练就了一番金蝉脱壳的本领,也就放了放心。另一边铁不平和梁超华在与安朋美激斗,殷婆婆刚要插手,忽然耳畔响起了一串刺耳的笛声。
这刺耳的笛声好像渺远的远方传来的送葬曲,似乎在另一世界中有人在哀怨地吟唱。笛音一声快似一声,如急促的鼓点,拼凑着毫无节奏的音符,奏出一曲让人崩溃的噪音。这笛音越来越近,殷婆婆心中越来越感到恶心和难受。好在她的听力近些年退步不少,所以这笛音才没有对她的精神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殷婆婆双拳紧握,用尽全身力气,在笛声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再次使出了铁吼术。两股强大的音波在殷婆婆面前相撞,一个像是裹挟着飞沙走石的飓风,一个像是嗡嗡作响遮天蔽日的蝗虫群。刹那间,殷婆婆的铁吼之术将“鬼城”汪伍的笛音完全吹散了。
伴随着笛音的消散,“鬼城”汪伍完全暴露在殷婆婆面前。殷婆婆一把抓住汪伍的帽子,挥掌向汪伍喉咙劈去。这一掌势大力沉,必定能将汪伍的脖颈打断。可当殷婆婆的这掌打在汪伍身上时,却发现原来手中的人竟是一具空壳。
殷婆婆心想不好,马上回过头来,然而却发现身后早已站了两个汪伍。殷婆婆举起双掌,对着两个汪伍的头顶奋力劈下,然而这两具依然只是空壳。
正在殷婆婆惊慌之时,她觉得两腿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难以动弹。她低下头,发现两个披头散发的恶鬼死死抱住了她的双腿。不仅如此,她的双手也被两个蓬头垢面的女鬼缠住,动弹不得。殷婆婆像是一条被摆上案板的鱼,任人宰割。这时,真正的汪伍出现在殷婆婆的面前。原来汪伍长时间的吟唱,就是为了使出了白骨哀·三尸五鬼之术。
汪伍站在白发苍苍的殷婆婆的面前,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狞笑,他用腹语喃喃道: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接着,他将手中的金笛放在口中,吹奏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刺耳的笛音。殷婆婆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是她一颗不屈的心还是像火苗一样熊熊燃烧。她暗暗运气,一股宗气从腹内生出,经过了奇经八脉的滋养,在口中化为一柄利斧般的呼喊。这一声铁吼之术比刚才的那一声还要响亮。
汪伍毫无防备,他演奏的笛音被铁吼术死死压制在地上。而白骨哀·三尸五鬼的关键就在于结尾笛音的斩杀。“鬼城”汪伍苦心经营,奈何最后一击功亏一篑,无奈只好使出一招白骨哀·鬼影重重暂时脱离了战场。
但汪伍怎会善罢甘休,自从闯荡武林以来,除了恩师“鬼王”桂亦雄可以完全破解自己的白骨哀之术外,交手之人皆是非死即残。今日竟然被一个老太婆这样羞辱,实在是可恨至极。今日不斩其狗头,挂在鬼王城头,岂不被鬼域的小鬼耻笑?
想到这里,汪伍使出了全部本事,一次次向殷婆婆发起进攻,可每次都要成功的时候,都被殷婆婆顽强地用铁吼术打破了笛音。汪伍不断地使出各种残忍狠辣的招式,只求将殷婆婆碎尸万段。
马匪们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再加上天空晦暗,而各位头领都在与敌人激斗,所以只好围在战场周围,为各位头领摇旗呐喊。潘碧琪虽然失去了右手,但奈何武功功底深厚,谷猫猫渐渐落了下风,梅花剑有几次险些刺伤她美丽的脸庞;而安朋美虽然被三人苦苦纠缠,但奈何对手是两个残疾一个疯子,致命的缺陷导致三人也渐渐失去了优势。而汪伍身为鬼王的唯一弟子,白骨哀神功自是使用得出神入化,再加上正直青年,精力充沛,殷婆婆几番抵抗之后,气力散尽,身上的伤也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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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多了起来。
四场战斗中,唯一没有处于劣势的就只有最早开战的韩如海和秦玉楼两人,韩如海的“甘露四象功”醇厚无比,且招式变化蕴有四两拨千斤的巧妙。秦玉楼的乌骓剑再锋利,却也丝毫伤不到韩如海的身体。但那边的三战眼看就要结束,到时任何一人抽出空来和秦玉楼联手,韩如海势必一败涂地。
火圈中的薛桦已经苦苦地支撑了四十余个回合,他的左肩被玄冰剑划开一道血痕,身上的衣服被刺破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洞,裤子也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沾满鲜血的右膝。这四十几个回合,无论他如何使用力量,抑或是通过招式的变化来打乱对手的节奏,都徒劳无功。仿佛慕容一剑已经将他看穿。他每一步的目的,每一剑的招式,都已经被慕容一剑计算得清清楚楚。
渐渐地,他只能用蛮力来硬抗慕容一剑的强攻,而火圈外谷猫猫斑斑驳驳的身影看上去越来越狼狈,殷婆婆他们的嘶吼声越来越悲怆,马匪们的吼叫声越来越亢奋。他忧心如焚,步伐便更加凌乱,完全没有使出“天问九章”该有的飘逸和霸气。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稠,像是一池浓缩干涸的墨水,聚集在池子的中心,扭曲,缠绕,直到厚密得令人喘不过气。一块巨大的黑色的墨爪,笼罩在大地之上,直等到天空轰隆隆地一声怒吼,便会狠狠地拍下,不给人以任何生的希望。
薛桦那张白皙的英俊的脸上此刻爬满了血水和汗水,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的乌云,就像看着这趟赴死的旅程注定到达的终点。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都已经做到了最好,没有人贪生怕死,没有人临阵脱逃。大家用殷红的血和结实的肉保护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如果这就是最后的结局的话,那么没有人是失败者。
慕容一剑脸上的笑容愈加的放肆了,自己已经掌握了除了逆鳞剑外的四把神兵,如果再将薛桦的雪魔刀拿到手。那么整个苗疆,整个大宋,就没有人再可以阻止他了。他就像是一个狡猾的贪狼,无论猎物的脸上是悲壮的神情,还是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都毫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用无上的暴力,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捏碎。
所以,当慕容一剑刺出这一招“一莲托生”的时候,薛桦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了。他双眉紧皱,身材挺直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也不会倒下的白桦树。如果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死,那就至少死得有尊严一些吧,想到了这里,薛桦的脸上露出了无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