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尚眼前一亮,还未发话,霍旋已道:“诸国皆有法,为何不见平天下,秦国更以刑重著称,为何反倒葬送江山,退居一隅。”
秦渊正色道:“汝之见解,便知汝言之法,乃是不公不平之法,刑不上大夫,罚不及王公,只知道鱼肉百姓,吃着百姓种的粮食,穿着百姓织的布帛,却对百姓严加刑罚,先秦正是因为严刑暴政对民,方招致败亡,吾言之法,却是大公无私之法,王子庶民同罪,执权自律,待民信义,民可告官,官可谏王,如此能不天下归心?”这正是秦渊从元律那学来的权谋之学的第三章归心,前两章攻心、诛心秦渊却不屑学之的。
霍旋正待反驳,公孙尚却对他摆摆手,自己问道:“如若汝所言,王子庶民同罪,那王上是否有罪,是否与民同罪?”
秦渊滔滔不绝的道:“王本是人,是人便有错,错重便有罪,自然同罪!”
楚英道:“王上乃承天之命,不可以凡人视之!汝妄言罪君,按律当斩!”
秦渊不禁哈哈大笑道:“汝之楚王上十代本是秦之臣,上二十代本是殷之民,何况如今楚王是谁汝楚国尚且搞不清楚,何来承天之命?笑死我也!”
楚英顿时语塞,面色涨红,恨不得上前与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应国贱民肉搏。
公孙尚对楚英道:“老夫早有言之,入我门中,汝再非王子,他也非少爷,平起平坐,勿再多言,他日吾等论贵贱,再行争辩。”又对秦渊道:“如王上杀一民,同律亦斩之,岂不是朝纲天天震荡,天下大乱?”
秦渊坦然道:“如若王上杀民亦斩,王上还会随意杀民么?法本是震慑,并非为罚而生,前秦有刑曰,射王苑之鹿律腰斩,便是为罚而生,非法也。”
公孙尚击掌道:“言虽空泛,却亦有新意,如何实施暂且不谈,吾等继续言胜败,汝等来自六国,可知汝之国胜在何处,败于何处么?”
楚英昂首道:“我楚国尚文风,百姓皆学礼数诗文,以文才取胜一,二则有三江天险,立于不败之地,三则有五谷、草药、海盐,能自给自足,更有海盐商贸遍及九州,四则有明君良将,正值盛世…….”
公孙尚不耐烦的道:“胜在何处无须多言,且看你可知楚之败?”
楚英顿时吞吞吐吐的道:“楚败……败于南楚古瀚妄图尊大,篡位谋逆,使楚分为南北……”
公孙尚打断楚英道:“老夫早有云,先言败,方有胜,老夫代汝说吧,楚一败虚华俗礼,不重生产,达官贵人只知道舞文弄墨,不思进取、不思造福于民;二败自从古瀚称王后,北楚为防武官谋反,遂以文官统兵,弄的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如何不败,堂堂王族八万兵马打不过燕国小小一个天兵山庄,若不是卫卓那小子还算争气,古瀚早就踏平了《悦春城》。三败于南楚古瀚常年依赖应国的钱粮,甚至常年派兵将冒充马贼来应抢掠,满脑子诛杀萧后统一楚国,鼠目寸光,迟早败亡。四败于全国兵马,七成乃水军,是故自保有余,进取不足,三江天险既是强盾,也是牢笼,还要老夫继续说下去么?”
楚英拜在地上道:“楚英受教,楚英受教。”
公孙尚手指霍旋道:“汝之景国,一败于守旧,礼节守旧倒也罢了,如今满天下骑兵都短打劲装,唯景国宽衣大袍,还美其名曰军仪,岂不是笑煞旁人;二败于闭关自守,如今天下,赵国、秦国、重若、就连燕国都有上千的学子四处求学,上千的剑客四处游历,唯景国连一百都不到,燕国的劲弩已能射八百步,景国的长弓才能射五百步;近一百多年,赵国的军械每五年更新一次,景国二十年三十年的兵刃还在用,如何不败。三败于长城,每年有四五万民夫死在长城上,景国人竟以为长城乃一劳永逸,殊不知只要给老夫五万兵马,长城必破,汝莫不服,回去问问你们景国的景超,嘿嘿,”公孙尚冷笑一声道:“好不容易出了个还有点样子的将军,竟因为打碎了景王赐的个破烂壶,就削去了军职,回家种田,汝让老夫说什么好呢?”
霍旋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与楚英一样拜倒在地,不敢说话。
公孙尚又问秦渊道:“汝有何见解?”
秦渊正色道:“先生所言,一针见血,秦渊拜服,以我所见,应国一败官贪民愚,未战先怯;二败官府无信,不得民心;三败外懦内厉,鱼肉百姓;四败漠视山民,不知团结;五败土肥水丰,适得其反。”
公孙尚拿手中竹简敲打着竹椅的扶手道:“为何土肥水丰,却适得其反?”
秦渊道:“先秦起于旱地,便是寻常年月不遇大旱,一亩地,也才能收三百斤稻谷,若是遇旱,颗粒无收,是故先秦子民,坚毅刻苦,野心重重,每个先秦人都想杀到南方,夺取土地,而应国正好相反,地处东南,土肥水丰,就算是洛江水患,洪水过后也留下更为肥沃的土地,一亩地能收六百斤粮食,试问有哪个应国人想杀到北方,去和先秦的人去抢那只能收三百斤稻谷的土地?是故适得其反。”
公孙尚沉吟片刻,突然哈哈大笑,指着秦渊道:“你这个小子,快快向老夫行大礼,如若不收汝做关门弟子,老夫定死不瞑目也。”
秦渊一楞,公孙尚又道:“今后山庄的厨房也全权由你掌管,这帮毛头小子,随你怎么支用,他奶奶的,竟烧的比赵宫廷宴还要美味……”
诸人面面相觑,谁想得到三朝宰相的公孙尚竟口吐粗言,霍旋更是嫉恨的瞪着秦渊,却不知还是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好像刚喝的鹿肉汤还有回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