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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暗度陈仓

商量了一下午,最后也不过是得出这些土匪没什么大不了的结论。瑞卿一再强调说:

“既然官府不露面,对待土匪我们最好将计就计。暂且不要惹毛了他们。土匪进门,固然有辱门第。然而总比置举家安危于危殆要好些。”

“先稳住局面,然后再从长计议。”李慎卿赶紧道。

……

任氏听说老六要把土匪“娶”进家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这个家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就算是像老五说的,仅仅是一时的演戏,她也不想跟土匪演。这事儿传出去,以后她这个长嫂还有脸出门吗?老太爷、老太太都不阻止,但是她怎么阻止呢?也许季氏阻止有用。她蛮横起来,谁也没办法。何况自从老六娶了梅家姑娘进门后她就一直满肚子火气。

晚饭后,任氏跟丈夫说天短了,花园黑湫湫的,想到就近的二房去坐坐,说说话。李荣卿正烦躁,没说话,摆摆手,示意她走。

任氏到了二房外,丫头银儿看见了忙报给季氏说大太太来了。季氏迎出门来,还未开口。任氏先道:

“快别出来了,怪冷的!”

“几天没见到大嫂了。去上房请安也没碰到。快屋里请!”

任氏进了门,道:

“可不是么,几天没见了。怎么这么安静,他二叔和孩子没在家吗?”

“赓卿带着孩子去上房了,老太爷要查看两个孩子的功课近来怎么样了。”

“哦哦。不用查,两个孩子一定是大有进步的!只是老太爷还有闲空查功课吗?”

“金儿,快给大太太倒茶来!老太爷忙什么没有闲空?”

丫头倒茶来,大太太接过茶,道:

“刚才一路过来,听下人都在说老六又要娶媳妇了!”

“肯定胡说的,就算老六愿意,老太太、老太爷能答应吗?老太太、老太爷能答应,家里的家规能容许吗?”

“不管答不答应、容不容许,到处在说呢!没风能起浪吗?”

“说就由着他们说去吧,我们也管不了别人的嘴。何况就算老六真的要娶,也与我无关了。”

任氏明白,老六不娶她表妹,就不与她相关,她就不想管了。她明白季氏的态度,就又说了几句闲话,说想起屋里还有事,就告辞从二房出来了。

回到长房,她不甘心,琢磨找谁出面阻止。她想到了找梅爵才是有效的。但是梅爵一向不与她们往来,有话不好直接传说给她。她想想,吩咐红儿盯着冬儿,从这个陪嫁丫头着手,找机会把六老爷娶新媳妇的话传到她耳朵里。

任氏吩咐完丫头,刚想歇息一会儿,就听外面孩子的哭嚎声。她连忙起身出来,看见儿子李民华、李民人、李民忻和二房的李民拯、李民哲、李民纲打了起来,起因是争一个布老虎。老虎栩栩如生。几个小孩子都有心拥有。二房的几个孩子年纪较小,争不过,急得哭起来。

二房丫头婆子也出来了,跟着一起抢那个布老虎。银儿抢过来塞给了李民拯,转身看见任氏,连忙解释道:

“大太太,布老虎是三少爷生辰时四太太给他做的。”

任氏看见儿子们还要抢,连忙制止,并让儿子给弟弟道歉。李民华硬着头皮不动,另外两人见大哥不动,自己也不动。任氏见孩子不动,狠狠骂道:

“你们反天了是不是?竟然欺负弟弟。看回去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大太太一面狠狠骂自己孩子,一面吩咐二房的丫头婆子:

“我回去教训大少爷他们。你们快带小少爷回去给擦擦洗洗,看看,哭得一脸泪!”

二房的人走后,任氏带着孩子回去,进了门,反倒鼓励孩子继续强硬。她担心季氏会对她不满,就悄悄让红儿去二房门口听听动静。

红儿去后不多时回来,小声告诉任氏:

“太太,我在门外听见二太太把孩子们骂了一顿,批评他们怎么去惹比自己大的。此外就没什么了!”

“她就是个嘴炮,面上不能惹,但是却好对付!”

“不过我刚刚看到四老爷去上房了!”

“他不在自己房内作诗,这会儿跑到上房做什么?罢了,他在这个家不管钱也不管权的,不管他!”

红儿点头去了。

李儒卿很晚才从上房回来。他推门进来,看见景氏端坐在客厅,两个丫头伺立左右,就诧异道:

“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

景氏看看丈夫,打发丫头行去歇息后才开口道:

“你没回来,我心神不安!你怎么在爹妈那里叙话叙了这么久?”

“爹还是对应对土匪的办法不放心。娘见爹如此,也心神不定,留我多说了会儿话。”

“哦!”

第二天,晚饭后李儒卿又去上房叙话,走时告诉景氏:

“差不多就早点歇息!不用等我!”

“好!”景氏柔声答应道。

李儒卿回来时间,比昨晚更晚,景氏依然端坐在客厅等他。丫头们已经被打发回去歇息了。他进门来默默坐在景氏旁边。夫妻二人沉默间,听到屋外响起阵阵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又起风了。这夜黑风高的,总叫人心神不宁!”景氏忧心道。

“娘也这么说。”

“唉……”

“她还扰心大嫂、二嫂掺和。说她们此时不分忧,甚至还面露悦色,还听丫头们说她们都有意借土匪势力压压老六媳妇。一个是要保住自己长嫂的威势;一个想为自己表妹争面子。”

“大嫂、二嫂可真是糊涂,这时候,一家人心往一处想尚且不够应对外人。怎么有用外人之力对付家人的。何况那些人是……”

“听你这么说,我们家总算有个不糊涂的人。也怨不得别人对付老六媳妇。她实在太出格了。嫁到我们家,识字且不说,还公然出去上学……”李儒卿说着瞟了一眼景氏,看见她抿了抿嘴,垂下眼,连忙止住了话。

他喝了一口茶,就听景氏道:

“老六媳妇她……罢了,不说了!”

“大嫂处处想着立威信;二嫂处处好面子;三嫂无规无矩……娘说只有我们这一房让她省心!”

“什么省不省心,不说了,不早了,歇息吧!”

……

春天的色彩越来越浓厚,泛黄的大地上,浅浅淡淡的黄绿色的草芽儿越来越长,远看一片欣欣可喜的黄绿色,给经历了一冬的苍苍茫茫的大地增添了无限的生机。除了色彩,声音也显示了春天到来的迹象,鸟儿多了,叫得更勤快了,每天很早就可以听见鸟的鸣叫声。空气给人的嗅觉也开始变化,吸进鼻孔的空气不再那么干燥、凛冽,有了清澈平和的味道。

段玫没过几天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战事胜利,不久大部队就要开过来了,还说军费开支不够了,让他们务必想办法尽快多多筹集些钱粮财物。瑞卿和铭卿看了书信兴奋不已,两人抽空商量该如何赶快筹集军费。家里他们二人能动的,都拿了出来,可是军费开支,是庞大的,集多少,都是韩信兵将——多多亦善。怎么样可以多多集些,两人一天到晚都在琢磨钱粮,铭卿提出搞义捐。瑞卿听了略思索后拧眉摇头,他认为这样太暴露,搞不好家里的这份钱他们都拿不出来了,不要说老太爷,就是大哥二哥知道了也立刻把他们逐出家门了。要知道,这二人丢官在家,家里人多认为那些蟊贼闹的,尤其是那些穷寇,整天闹腾什么这样名堂、那样名堂,简直就是穷鬼强盗。他们治不了蟊贼,所以衙门也不得不改换了人马,自家权势因此被削弱不少,要想保住性命和财产,才不得不搬迁。总之,在这个家里,大多的人是恨透了铭卿和瑞卿暗地里倾心筹谋相助的这股势力。

任氏自从老五老六上演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离家又莫名其妙的归家后,就格外留心这两人。最近她更是上心这两人的行踪,只是一直都没探听出究竟。

早上,她吃过早饭,正琢磨老五老六时,红儿神秘兮兮的从外面进来。见情况,她打发走其他人,就听红儿胆颤道:

“太太,不得了,刚刚任家来了人,说五老爷、六老爷在外革命,这个是会被杀头的吧?”

“什么?任家人说?”

“是的,就是舅老爷的随从德全今早在外面碰见李文,李文告诉我的。我怕李文传错了,又悄悄去让李文带路去找德全。确定了他说的很真。而且德全说舅老爷还非常赏识五老爷、六老爷,惋惜他们只是难得一见。”

任氏听了耳中轰响,不知所措。静了静神,她忙吩咐红儿:

“此事在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应该没有了。”

“你去把李文叫来。”

“是!”

“等等,不用叫了,你告诉他,如果他敢再对任何讲此事,就割了他的舌头!”

红儿答应了匆匆而去。再转回来时,她神色还没平复,但是看到任氏已经平静如常了,就小心道:

“太太,这事儿事关重大,要不要报给老太太、老太爷?”

“不要说,对谁也不要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是!”看看眼前的粉面妇人,红儿感觉摸不着头脑,转身靠边站着。

红儿站着目光呆滞,六神不安,觉得无法理解自己的主人,看不透她,也看不透李家。五老爷、六老爷放着好好的老也不做,竟然在外面招揽杀头的营生;太太知而不报是为舅老爷吗?还是别有用心?这样的事应该不至于被太太别有用心的对待吧……自己并不关心他们,但是他们的如果出了事,自己将无所依傍了……自己想多了,太太精明透顶,只要她在,自己怎么可能会无所依傍。

自从山上的宋仁生着人送来他干妹妹的婚嫁礼物后,接连几天都没了动向。李家先是为此轩然大波,上下老少众说纷纭,但见铭卿每天依然忙进忙出,如没这回事一般,再加上礼物送来后土匪就没了动静,李家人的心情也紧张开始慢慢平静,以致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包括铭卿和瑞卿偶尔想起来都忍不住说:这土匪,可真有匪脾气,嫁位干妹妹,一惊一乍的不说,还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够匪性情的。当然,女土匪要进入李家嫁给铭卿的消息梅爵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在土匪送来嫁妆七八天后,冬子去厨房给梅爵传唤吃的,听厨房里的仆人说六老爷要娶土匪一事。她回来立刻把这个神秘兮兮的消息报告给了梅爵。梅爵知道后,大吃一惊,难以接受还有这般荒唐的事,更无法接受李家对她的只字不提,但是她也没说什么。而后第二天,她放了学后就赌气回了梅家在城里的府邸,也没有跟李家人提自己的去向……

通过厨房仆人告诉梅爵铭卿要娶土匪是任氏的主意。她思前想后,不想让家里进来土匪,丢人现眼且不说,日后多一个麻烦。她可是大嫂,日后爹娘不在,这个多余的累赘进门多一份花销不说,还坏了家里的规矩,给以后她持家留下祸根。但是,一家人对于土匪都讳莫如深,她虽明明知晓都需佯装不知,怎么办?她思虑应该给梅爵通气,让她出面阻止这件事。可是这主仆二人,一向四邻不访,上学后竟更是连个人影也少见,除了上房,也就去花园和厨房了。上房的人约束严紧,造次不得;厨房人多嘴杂,可以有所作为……

季氏听银儿说厨房的下人说六老爷去娶土匪的闲话被梅爵知道了,心里甚是责怪:这些下人多嘴多舌,最好等老六娶来土匪再让梅爵知道,看她的能怎地?

李铭卿在药铺里表面清理账目,实则在绞尽脑汁筹集军费,所以很晚才回去。他一进大门,就被守门的李升告知:

“六老爷,老太爷、老太太让你回来就到上房去,他们一直在等着呢。”

李铭卿答应着,心想:爹娘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又有什么要紧事?正要往上房走,就听李升跟在后边提醒他道:

“六老爷,六太太今天到现在没回来……”

李铭卿明白了老太爷、老太太为什么叫他去。他回头冲李升笑笑,道了声谢,赶往上房去了。

上房里并没有几个人,除了大哥和二哥,就是父母了。他们闷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沉重空气里却弥漫着浓浓的气急败坏的味儿。

铭卿进来先给爹娘问好,然后又跟两位哥哥打招呼,只有老太太瞅了瞅他,皱了皱眉,其他人对他理都没理。

铭卿也不多说话,识相的自己找了个下手座悄声坐下。

老太爷见六儿子进来,忍耐不住突然大声吼道:

“休了她,目无长尊,没有家教,丢尽了我李家祖宗的脸面!休了,赶快休了!”

屋里人都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吼吓了一跳。

“爹,您就别动这么大的肝火了!”长子李荣卿定定神,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边说边看看铭卿。

铭卿看看爹娘,再看看大哥和二哥,然后平淡的说:

“爹、娘,你们说要我娶她,我就娶;你们说要休她,那我就休!”

铭卿的神情跟个让人踢来踢去却找不到自己空间的受气包似的。但尽管他的态度是诚恳的,但是他那似怯懦任人的言语惹得两位哥哥对他直翻白眼。显然,他们是不赞同他那仍然不够维护家族原则的态度。

老太爷摆了摆蛮横无比的姿态,然后忽然很不耐烦的道:

“行了!行了!全都回屋去吧!”

铭卿就跟两位哥哥从上房退了出来。出了屋子,两位哥哥就埋怨他没志气:

“老六,你不能放纵媳妇不管啊!”李赓卿道。

“管是要管的,不过不能像爹说的那样一休了之。休了她,这个家不知道要背上什么麻烦呢!回去前后都好好想想吧!别任性,也别头脑发热!”李荣卿长叹一气叮嘱道。

铭卿也不辩解,任哥哥们对他批评。等两位哥哥走了,他转身回房找到雪儿问:

“太太没回来,你们怎么不着人去店铺里告诉我?太太究竟哪里去了?天都这么晚了,有谁去找没?”

雪儿见常日里六房的主子们很不和睦,原以为六太太不回来,这六老爷会很高兴。没想到会这样着急,就觉得无法理解。她看看铭卿,笑道:

“六老爷,您别着急,晚饭前就找过了。去找的人回来说太太回娘去家了……老太太因见快黑天六太太还没回来,就赶快着李贵、李文、李德带了一干人去找了。他们回来说梅家守门人说太太回去了,但是去找的人没有见到她人。李贵等人在门口候着,让梅府守门人给传话进去了,不过一直也没有回话……他们就回来了!”

“她不回来居然也不说声!真是目无尊长,还害的一家子为她担心!”

“六老爷,也许是我这个丫头多嘴,太太她好像听说了您要娶一位土匪的妹妹进家门!所以就生气了,大概是因为这个赌气走的吧。因为今早冬子去厨房回来后,回来似乎和太太悄悄说什么土匪来着。不过她闷声就不回来了,这原因,我也是猜测的!”

“……”铭卿听了顿惊,无语。

“六老爷,娶土匪的妹妹,不是真的吧!”雪儿小心的问。

“你们别再瞎传了,当然不是真的,我们家里怎么可能会容这样的人进门!”铭卿胡乱搪塞道。

夜色如无边无际的深沉的黑水晶,闪烁着点点莹光。铭卿拧着眉走进花园,到处黑魆魆的影子,让他更感心情沉重,他在心里祈祷:段玫兄啊,你们赶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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