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兵还没继续说下去,只被狴犴冷冷地看了一眼,便一个字不敢再言。
“小仙官,假以时日我等会亲自送文曲星君回到九重天,还劳你,先,回,去,代我等向众仙家致意。”坐在一边的狻猊也开了口。
这下子,那两队天兵可就真不敢再多话了——祖龙在汪底不问世事,长子囚牛不在这,次子睚眦要是等会脾气上来了,谁向谁问责可就说不准了。
“还不走?”睚眦的目光扫过一众天兵,语气比空中飘着的雪花更冷。
天兵不敢不走,可又不敢回去复命,只得在牛首山外守着,就盼着文曲星君早点醒过来。那样的话,无论龙族出什么事,至少他们可以回九重天去交差了。
囚牛再出遗渊时,身心俱疲。
他带着忘忧之境里的阳光回来,在他从遗渊深处再次腾飞时候,忘忧之境里的狂风温柔了下来,飞雪变作细雨,电闪雷鸣也渐渐缓和。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随着那桩往事一起,风平浪静。
囚牛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时隔数万年,为了修正娰的错误而重新回到当初,他依然感受到温柔而坚定的情感从心底里被释放。
与失而复得无关,并且这次,他坚决地将她的遗体带到了汪底水晶宫,用冰棺好好保存着。
“这样,娰就不会再犯傻了。”囚牛这么对自己说道。
好像。真的只有娰会因为“我快记不起娘的样子”而苦恼,只有娰会因为“他们说我没有母亲”而躲在角落里难过。
凡人一生不过几十年,能过百年的世所罕见,他们尚且在爱人亡故后会感叹几句,流清泪写相思两行,可想而知,囚牛这数万年的日日夜夜,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哥!”睚眦见囚牛回来,忙迎了上去。一瞬间,睚眦好像看见了七万年前,大嫂刚去世时的囚牛,“你……没事吧?”
囚牛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应道:“没事。”顿了顿,他又向几位兄弟问话,“他们醒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终是狴犴严肃地摇了摇头。
“斗姆元君处有度厄潭,要不……”负屃话刚说到这,便停住了。
且不说斗姆元君肯不肯借,她究竟是在三十三重天上还是在天外天都未可知,留在三界里的不过是她的一个传说而已。
嘲风摇了摇头,应声道:“不用这么麻烦,云外镜海深处就有善摄池。”
“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只要忘忧之力控制住了,他们就能醒过来。”
“尽瞎耽误功夫!”
“不得等大哥回来吗!”
这大概是家里人多后最大的麻烦:吵。
云外镜海的汴吉宫中,囚牛和霸下送了娰和文曲星君两人来。
其他人在睚眦的带领下,和天兵打了起来:他们不让人出牛首山,坚持要把文曲星君“请”回天权宫。用狴犴的话说——“命和复命哪个重要都分不清,我看你们也别想《封神榜》的事了,回家多吃两天肉吧!”
在善摄池里泡了三天后,娰醒了。
她说不出自己哪里不舒服,但就觉得从心到骨再到皮肉没有一处不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她一层一层剥开一样。
她把头埋进善摄池,隐约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混进了池水里,但她不想去理会,也不想从里面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娰隐约听见了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