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梧谣的脚步很快,脑子不受控制地转个不停。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是季常咒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怒火脱离了控制,自己现在做的任何情绪都是不理智的,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但同时,她的情绪又确确实实地更加激愤,养育了自己十年的义父死了,而自己居然还在考虑所谓理智,居然还在计较自己的姓名?
两种矛盾的想法不断在脑海里冲撞,让她的表情都扭曲起来,在路人看来,显得极为失态。
可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把推开院门,把院子里的梧仙歌吓了一跳。
“阿谣,怎么了?”
梧仙歌关切地走上来,拉住她的手。
“你这身衣服……怎么搞的,全是墨,机造房的工作不顺心吗?”
说话间,她已经看到了梧谣略显狰狞的脸色,心里一惊。
阿谣从小就养成了内敛深沉的性格,如果不是遇到大事,绝对不会在旁人面前表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现在,对她来说有什么大事?
除了给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报仇。
见梧谣没有回答,梧仙歌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
“阿谣,你千万不要冲动,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先活下去!心明他爱惜你,可我更爱!如果你没了,我怎么活下去?”
梧仙歌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梧谣听后,神志稍微清醒了几分。
是啊,自己不止有父亲,还有个母亲。
这个母亲虽然没有父亲那样通天彻地的能耐,可是也已经拿出她所有的一切来保护自己了。
那十年里,父亲并不常常在家,家里没有婢女,所有事情都是母亲自己动手。
一个在歌楼中养尊处优的花魁,学着自己生火、自己浆洗衣服,母女两从夹生的饭吃起,一直到后来每日三餐都是不重样的菜肴。
自已有一次高烧不退,父亲不在,是母亲背着自己跑了几十里地到镇上求大夫抓药,回来之后,反倒是母亲病倒了。
可自己却没有能力把她背到医馆,最后硬生生靠着每日的姜汤热水熬了过来。
如果自己真的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去,母亲又该怎么生活?
非要折腾得家破人亡吗?
梧谣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梧仙歌的手。
“阿妈,你放心,我挺得住,让我自己待会儿,不要打扰我,给我一个晚上,明天就好了!”
梧仙歌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看着神色痛苦的梧谣,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梧谣想要伸手替她抹去眼泪,但转瞬间,心里那一丝柔情又被烦躁和愤怒取代。
她紧咬着牙关挤出一句话:
“去找江越,他一定有办法!”
说罢,便甩开梧仙歌的手,径直走进了屋内。
不能再说下去了,母亲越是悲伤,她对父亲的愧疚就越深,对绝圣门的恨意就越暴烈。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关进房里,等季常咒的效果过去之后,一切便都好了。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正打算坐到床上调息,却突然发现茶桌上多了一件东西。
是一个匣子,长四尺多,紫檀木材质,上面繁密地用雷燧绘制这阵法。
梧谣已经隐隐猜到了匣子里的东西,这是她在江越那里碰壁后,向正教提出的要求。
是剑,用她父亲的遗骨铸成的剑。
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剑匣,但下一刻又收了回来,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