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到底是谢妄的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们一撅屁股谢妄就知道这两个孩子要放什么屁。
“那个……”谢皓白一双凤眸无辜地看着谢妄:“其我本来是想说的,但那是在见到这柳姑娘之前,现在,我不想说,怕您听见了起了杀心。”
论玩起心机来,还是谢妄这个做老子的更胜一筹。
谢妄拂袖:“那便出去吧。”
这孩子是想变着法子问问柳默烟在他心里的位份。
但谢妄自个也说不清,柳默烟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
因为,柳如烟的出现是突如其来的,叫他半信半疑。
柳默烟的言行举止不像是个歌姬,更像个是教导有方的大户人家的小姐,甚至比小姐更胜一筹。
但柳默烟回答起他的问题来,却如行云流水般顺滑。
谢妄微微蹙眉,其实,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自个也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
只因那夜,他被人下了迷情药又灌了酒,醉得一塌糊涂。
只迷迷糊糊间,记起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厢烟雨朦胧,他卧房中飘起一阵幽淡的香气,这香气让他模糊的神情有些清醒,他下意识地去找这香味的来源。
他抬眸,隔着两三层薄纱瞧见一个妙曼的身影躺在他书桌前的条案上,谢妄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脚下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她道:“夫君。”
谢妄道:“莫要叫我夫君。”
她伸手摸上了他那冰冷的面具,又不知死活地吻了上来。
隔着一层金皮,谢妄隐隐感受到被面具上被她吻过的地方传来一阵温热。
谢妄顿时怔住了。
面具是他的禁忌,连两个孩子都不曾被他允许触碰的禁忌,面具下的脸,更是除了他自己再无人见过。
谢妄当即拔剑要砍断她的手,却又在下一秒愣住了。
她的手,摸索到了面具后的绳结上,竟在缓缓将面具的绳结解开,哐当一声,面具掉落在他脚边。
他的真面目,就这样示人了。
谢妄瞬间低下了头。
一股极其强烈的卑贱之情排山倒海地向他侵蚀过来,瞬间将他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堆积出来的尊严尽数打垮,他挺直的脊背在一瞬间弯了下去……
父皇那嫌弃万分的蔑视、母妃满是怨毒的咒骂、众兄弟的讥讽调侃,敌国皇室的羞辱,瞬间在他眼前闪过,他好像又变成了那条夹着尾巴四处逃窜的野狗。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是先砍人好,还是先戴上面具慌乱逃窜得好,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恐吓一声“你找死!”
他那自小便戴着,戴了十几年的,那为了躲避旁人异样又讥讽的眼神的面具被她摘了下来。
这一刻,他丑陋的伤疤,他不堪的过往尽数展现在了楚稚眼前。
她眼神朦胧,不知是对着他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说话,还是对他说话。
谢妄低着头,只听见她轻声问到:“痛吗?”
旋即,她的手,好似要抚平伤疤上的痛楚一般再次覆盖上来。
谢妄又怔住了,捏在手中的剑骤然掉落在地上,他顿时发了狂,狠狠掐住了眼前那纤细的脖子。
那一瞬间,他们如同诡林中的两条毒蛇那般紧紧锁住了对方的七寸,又好似突生诗情画意,谢妄执笔,白色的毛笔尖蘸取了黑色的墨汁,在眼下的那抹白色上写下了四个大字——清心寡欲。
而后,一室荒唐。
只是现在谢妄记不清他当初写下的是什么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