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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随:我也想学。

段灼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当他明白张思南为什么掐他脖子,为什么要带他去河边时,他是气愤的。

她生下他,却只把他当玩具一样,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他不止一次猜想她为什么这么做。

答案可能是恐惧死亡,想要他陪着,也可能是憎恨他,恨他是段志宏的儿子,后悔生下了他。

赵芮之却轻轻捏着他肩膀说:“说句在你听来可能有点老土的话‘孩子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要相信,没有哪个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小孩的。”

赵芮之的语气实在太温和了,让段灼产生一种莫名的倾诉欲。

“可是……她想要带着我自杀。”

这是第一次,段灼与人分享这个埋在心底很久的秘密,因为即使张思南在人间的最后一段时光充满了罪恶,暴力,他仍然想保护她不受外人指点。

唯有赵芮之,他觉得她了解张思南,也理解张思南,甚至比他了解得更多。

“我想,她是因为很爱你,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受苦,才会想着要把你带走。”赵芮之侧身看着他,“其实抑郁症病人的想法和我们不太一样,他们视死亡为一种解脱。”

过去的认知忽然被颠覆,段灼怔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其实保护孩子是一个母亲的本能。”赵芮之微微一笑,“她生病时爱你,要将你带走,清醒时爱你,于是将你留了下来。”

她带着他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窥见了另一种真相。

段灼嘴里含着块很甜的蜜瓜,却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翻腾的酸涩感,对于张思南的爱,他竟然一直误解到现在。

这或许是上天的对他的一种弥补,让赵芮之为死去的张思南发声,让他宽恕她的罪过,也解了他多年沉疴。

“谢谢阿姨,跟您聊完我心里舒畅多了。”

“心情舒畅就好。”赵芮之拍拍他后背,“以后放了假要经常过来玩,阿姨随时欢迎你,我们家人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尤其是二宝,还有点人来疯,平时她都是自己剥虾的。”

“看出来了。”段灼笑着说。

“你们在说我坏话!我听见了!”在客厅里的蒋遇忽然嚎了一嗓子。

赵芮之和段灼相视一笑,端着水果走出去:“我们在夸你可爱。”

蒋随在茶几边捡到一张皱巴巴的社团宣传单,扫了一眼,问段灼:“你怎么还留着这个?想报名?”

段灼不甚在意地回:“他们发的,一直忘了扔。”

蒋随又问:“那你会游泳吗?”

“当然会了。”段灼在手心里画了个圈,“我家在一个小岛上,它的四面都是海,因为担心小孩溺水,家长分两拨,一拨不允许小孩儿靠近海边,一拨会提前教小孩学游泳,我们家就属于后者,我大概从上大班时就会了。”

“哇!你好厉害!”蒋遇的眼里满是钦佩,“那可以教教我吗?我也好想学游泳!”

段灼差点一口应下,但是忽然想到小朋友是最重视承诺的,他曾经因为段志宏答应他去游乐园却没有做到,伤心了一整个礼拜,万一他没有做到,蒋遇有可能会像他当年一样失望。

他不敢轻易许下诺言,很严谨地加了条件:“要等我放了假才可以。”

蒋随忽然来了句:“那可以一对二吗?”

“啊?”段灼不明所以。

蒋随指指自己又指指二宝,眼神有几分迫切:“我俩一起报名,我也想学。”

段灼斜睨着他:“你不是职业运动员吗,居然不会游泳?”

蒋随咧嘴笑了:“我很高兴,在你的认知里,运动员竟然是百项全能的生物。”

学游泳不是他心血来潮的事情,早在开学上培训课时,老师就说过,学校已经将游泳列为必修课,如果到大四还没能通过考核,学校将延迟派发毕业证书。

段灼挑挑眉:“我可以免费教小朋友,但是成年人需要教学费。”

“包教包会?”

“那肯定,”段灼说完又补一句,“要真不会就只能是脑子的问题。”

十点钟,客厅的钟摆响了两声,蒋遇回屋睡觉,段灼也起身道别,他在附近的快捷酒店定了个房间,步行过去十分钟。

换回自己的鞋子走了几步,他抬起后脚跟看了一眼,脱胶裂开的位置居然被人用胶水粘好了,而且很牢固。

他第一反应是赵芮之帮忙弄的,因为她为人细心周到,又收拾过鞋柜。

而当他向赵芮之道谢时,赵芮之却说:“是大宝弄的。”

段灼大为震惊,寻思蒋随是什么时候给粘上的,他们明明一整晚都待在一块儿,他连洗手间都没有上过。

一定是在厨房切水果的时候。

段灼一扭脸,蒋随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嘴角微微翘着,又拿那种期待被夸奖的眼神盯着他。

段灼道了声谢,蒋随努努嘴,似乎不太满意:“就嘴上谢啊?没什么具体行动吗?”

虽然知道对方在开玩笑,但段灼走在院里,还是挺认真地想了想。

“那你帮我买条泳裤,就当是学费了。”

蒋随终于又咧嘴笑起来,比了个“OK”的手势,把段灼送出小区门口,他叮嘱:“到酒店了给我发条信息,睡不着也可以找我聊天。”

“我不会睡不着的。”

等段灼到了酒店才发现,不会睡不着这话,他说早了。

这间快捷酒店的单人房是没有窗户的,一股潮湿雨季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床单和被罩摸起来并不是完全干燥的,枕头下边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头发丝儿。

空气不流通,洗澡不方便这些都算了,最主要一点,他房间离地铁站太近了,他一躺下,感觉地铁是从他身旁轰隆隆碾过去的,根本静不下心。

好不容易等到地铁停运,没声了,隔壁一对男女开始深夜节目,段灼被迫听了几分钟床板的抗议声,忽地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刚进入秋季,他从幼儿园升入小学,傍晚下了课,段志宏开着大奔到校门口接他。那时候大家对段志宏的称呼不是“毒老大”,而是“段老板”。

段志宏和兄弟合伙经营一家娱乐城,段灼可以自由出入里边任何一个角落,但他只喜欢待在三楼的包间,因为那里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还有动画片可以看。

那天不知道是按到了什么键,电视机跳到了奇怪的频道,荧幕上放的是部日本片子,穿着和服的艺伎在跳舞,一个留着胡子男人从背后抱住她,把手伸进她衣服里,低俗的剧情,香艳的画面冲击着他的视觉,他傻愣愣盯着,忘记换台。

段志宏提着一堆吃的推门而入,把他吓坏了,但段志宏不仅没有责骂他,反而笑着问他:“臭小子,你看得懂吗?”

段灼一边吃着零食,看完了那部片子,就这样,他的性启蒙时间被生生提前了好多年。

与段志宏有关的记忆,似乎都发生在会所里。有一回,他眼睁睁看着段志宏抡起酒瓶,冲一个男人脑袋上砸过去,血流满地,男人跪在地上求饶,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当时的他还没有建立起正确的是非观和价值观,他错把段志宏的鲁莽当英勇,残暴当威严,崇拜得很,甚至一度想成为那样的英雄。

难以想象,如果段志宏当年没有被抓,娱乐城规模再扩大,如今的他会不会做着和段志宏同样的事,并以此为荣。

这一夜,他的思绪烦乱,想起很多旧事,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迷迷瞪瞪地进入梦乡,但没睡几个小时,又被早班的地铁给“碾醒”。

他躺在床上翻看地铁时刻表,想着蒋随的生物钟如果准时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醒了,待会儿他们可以一起吃早饭,再一起回学校。

他点入微信,输入了“要不要一起”几个字,又很快删除。

他不能这样主动给蒋随发消息,否则蒋随一定以为他很想他一起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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