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郑雨婷的脸更红了,但还是很诚实地道:“网盘里放不下了。”
“小敏给我分享了一个G的种子。”
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把覃敏给卖了。
好家伙!一个G的种子!
苏松屹这下都懵了,想不明白那个小污女哪里来的这么多资源。
“年轻人节制点,细水长流啊。”
苏松屹咳了咳,面色古怪。
郑雨婷听到细水长流,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顿时联想到了一些涩涩的事情。
进了自习室,两人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教室是一个闲置的化学教室,用来做实验的。
讲台上还可以看见烧杯和试管架,桌子上也带着水龙头和凹槽。
教室里没有空调,冬天格外地冷,来这里自习的学生手指僵硬,冷得都握不住笔。
但是,他们至少会在这里再停留一节课的时间。
窗外呼啸的风声拍打在玻璃窗上,振动出嘈杂的声音。
室内,好些学生们聚在一起对某个高难的物理题争论不休,在纸上列出一道道公式和定理,呵出的气息弥漫成白雾。
不管在哪里,都不缺少努力的人。
“这个椅子好冷,像是在坐冰块。”
苏松屹坐在椅子上,总感觉屁股上像垫着一层积冰。
郑雨婷闻言,又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你说坐冰块,我就想到了军统戴笠。”
“啊?你说的这个坐冰块,是不是用来逼供日本女特务的?”
苏松屹问道。
“嗯,就是脱了裤子,坐在冰块上,逼供。”
郑雨婷说着,俏脸又浮现出一抹酡红,然后坏笑起来,害羞地捂住了脸。
嗯,逼供这两个字就很内涵,真的是逼供!
苏松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深的一道车辙。
闲聊了两句,他就开始教郑雨婷纠错,指导她政治哲学部分论述题的答题要点。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映。这要求我们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这点从材料里结合收入差距过大的发展现状可以看出。”
“第二段说的是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的反作用。正确的意识促进客观事物的发展,错误的意识阻碍客观事物的发展。这要求我们要自觉树立正确的思想意识,克服错误的思想意识。”
“再就是,规律具有客观性。这要求我们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同时要尊重客观规律。”
苏松屹说得很是详细,生怕有疏漏的地方。
他讲的这些,郑雨婷都知道。
她只是,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她也没有奢望更多,只是想待在一起说说话就好。
如果没有话说,那也没关系,就让她看一看他的侧脸,这样就足够了。
指导了她做题的思路,苏松屹也拿出了自己未做完的英语试卷刷了起来。
笔尖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墨痕,传来刷刷的声响。
郑雨婷低头写着字,偶尔会抬起头悄悄看一看他。
她拿出手机,插入耳机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一只白色的入耳式耳机插到了他耳朵里。
苏松屹的笔尖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接着写。
两人坐在一起刷题,耳机里传来的歌,是刘若英的《一辈子的孤单》。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出人意料地,苏松屹身边的每个人,都喜欢听老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一辈子的孤单》到《很爱很爱你》,两人都没有说过话。
就在苏松屹又开始给李华写信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一首没有伴奏的歌。
她将那段长长的语音专门录了下来,再把文件转化成MP3的形式存入了本地。
郑雨婷的手指顿时僵住了,一抹红霞在脸上浮现。
可能,那个音乐APP记住了她听歌的习惯。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留恋,翻过岁月不同侧脸,猝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她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天的黄昏。
她迎着人群,在落霞与晚风中奔跑,停驻在十字路口,看着拥挤的车流潸然泪下。
“可以给我唱一首歌吗?”
这是她给他发过的,最暧昧的消息。
随后,耳机里就响起了他唱的这首歌。
苏松屹对此也有些意外,这只是他无意中唱的一首歌,却被这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了。
“松屹,我很喜欢这首歌,也觉得你唱歌特别好听。”
郑雨婷微微低着头,她在说这话时,脸上浮现出浅浅的梨涡。
苏松屹沉默着,没有说话,继续提笔往下写。
可是在离开自习室的时候,给李华的那一封信,他还是没有写完。
两人一直安静地走到校门口,苏松屹这才出声说道:“明天见!路上小心!”
“嗯,明天见!”
两人各自挥手作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不同的是,郑雨婷偶尔会回过头来看他。
但苏松屹只是戴着耳机,低头走着自己的路。
翌日,音乐教室。
校园十佳歌手的决赛名单已经决出,音乐老师也将选手们想要演唱的歌曲录入了名单。
只是苏松屹的演出歌曲还空缺着,她总觉得《渡口》这首歌不适合他,或者说,少年应该要有适合他自己的歌。
午间休息时间,悠扬婉转的琴音从音乐教室里传出。
教室里没有听众,那个清冷美丽的年轻老师独奏着肖邦的夜曲。
演奏到一半,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的脚步声,生怕打扰到她。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音乐老师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缓缓睁开眼。
“今天又有不开心的事了?”
苏松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里弹上两首曲子。
有时候会弹《月光》,还有时候会弹《悲怆奏鸣曲》。
这个孩子在钢琴上的天份,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她也算是了解这个学生了,尽管都没有说过几次话。
“江老师,我想忘记一些事,但就是忘不了。”
苏松屹坐在听众席上,双手杵着脸,望向窗外,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暮。
有人说,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忘记了。
可是这些年过去了,苏松屹还是没能忘记。
“忘不了,那就别忘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江老师从钢琴前起身,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怀表。
“来弹一首曲子吧。”
“嗯!”
苏松屹微微颔首,来到了钢琴前坐下。
手指正要落下,却陷入了迟疑。
牧君兰教他唱过的《渡口》,他突然不想唱了。
吕依依说,那是妈妈那个年纪的人唱的歌,不是少年该唱的。
那么,少年该唱怎样的歌呢?
他陷入了迷惘,慢慢地,想起了昨晚在耳机里听到的歌。
那首歌还没有伴奏。
所以,那就为它加上伴奏吧。
苏松屹微微低垂着眼帘,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之间悦动。
轻快明朗的琴音在空旷地大厅中回旋。
《起风了》的前奏,更确切地说,是高桥优的《吃醋》的曲子。
江老师听着,微微颔首。
她觉得这首歌,比起《渡口》更适合他。
“茗,今天有个孩子,和你说了一句很像的话。”
她翻开怀表,看着照片里的人,眼底浮现出万里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