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溶思量一会,起身而行:“朝廷既要收回军火,本宫自当奉命行事。炽炼军收缴的火铳与投石机全都囤放在山脚的军火库里,还请蒋大人移步。”
蒋肇忠没想到他这样好说话,立刻就移步往外走。
一行人往山脚军火库而去。
裴战走在祁溶身后,紧抿唇线,觉得祁溶如此轻易地送出军火库,实在不妥。
他身为禁军统帅,目睹了无数次宫变的惨烈与残酷,如今宫中几股势力暗流涌动,亦不知是敌是友,如果在此时将·军火库拱手让出,无异于折断自己的臂膀。
思索间,一行人行至山下。
一个小兵打开了军火库大门。
一开始,那扇门就是一块破旧的木板,而后裴战命军匠造了一道厚实的铁门,开门时发出又沉又闷的声响。
祁溶转身对蒋肇忠道:“所有的火铳与投石机都在这里,蒋大人可悉数运走,本宫将派出押运队护送至祁都。”
蒋肇忠恭敬颔首,朝前走去,清点军火数量,越数越不对——本应该有一千把火铳与二十辆投石车,而数出来的仅有两辆投石车以及不到百把的火铳。
裴战也在心里默数,发现数量远远对不上。
他反而心里有底了,明白祁溶是有备而来。
这些日子,他忙着监督军匠打造铁门,山上的军务都交由楼苍兰在负责。
蒋肇忠不动声色地笑道:“这山洞这么大,门修得这般厚实,仅藏着这些个火铳和投石机,未免小题大做。”
祁溶神色自然,语气温和:“若是本宫自己的私藏,倒不必费这许多周折,可这军火毕竟是朝廷的物资,本宫不敢怠慢。”
蒋肇忠:“……”
他打量着山洞,数量不对,心里骤然没了底。
这批军火是他亲自定制,有多少把火铳、多少辆投石机,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不能说自己清楚。
他身为兵部尚书,串联山匪,私藏军火,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祁溶这是将了他的军。
想着,蒋肇忠拍了拍装着火铳的木箱,向左右的近卫道:“先装上车,今日即可出发。我与殿下道个别。”
整装火铳之际,蒋肇忠随祁溶上山,状似无意地说:“狼毫山虽是山匪聚居之地,风景却这般秀丽。”
祁溶明白蒋肇忠的意思:既是军火库,那么火铳和投石机的数量断不会少,他怀疑他私藏了军火,所以他要搜山。
“狼毫山风景确实不错。”
祁溶从容道:“大人远道而来,既然喜欢,我带大人四处走走。”
蒋肇忠看向近卫们,吩咐道:“兄弟们也各处逛逛,莫要辜负了山中的一片美景。”
然后,他转头看向祁溶,笑说:“祁都可没有这般景致。”
祁溶赞同地点了点头:“人在祁都,也没有这般心情。”
二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山,气氛里有一种伪装的融洽。
蒋肇忠的眼睛不时地向士兵们的军帐里张望。
祁溶见状,走向其中一个军帐,掀开帐帘,道:“这帐子以前是山匪居住的地方,如今换成了炽炼军将士们,日常吃住倒还算方便。”
蒋肇忠身为兵部尚书,分管各地驻军的粮草以及调度,这样的视察算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于是,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顺势走进了军帐,兀自站立一会儿,冷静观察。
比起祁溶的大帐,将士们的军帐是小了不少,睡的是通铺,虽是拥挤,但日常居住用品一应俱全。
这样的地方,藏不了军火。
祁溶又带着蒋肇忠参观了别的帐子,都是大同小异。
快行至山顶,蒋肇忠突然停住了脚步,在一处小帐篷前停了下来,问道:“这是何处?”
那帐篷比山上所有军帐都小,孤零零地竖在山间,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正在此时,姬玉遥从帐中走出,手上还握着几束腊梅,目光正巧与蒋肇忠对上。
姬玉遥立时退后了一步,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是……”
蒋肇忠以为她是祁溶的妻子,但转念一想,并未听说宫里有太子妃,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他进宫任职时,姬玉遥已经在狼毫山,所以二人并未见过。
祁溶介绍道:“她是太后的侄孙,炽炼将军楼苍兰的妻子,姬玉遥。”
蒋肇忠这才恍然,恭敬行了一个大礼,道:“微臣见过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