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听见一愣,问道:“朝廷准了?”
安思顺:“准了。”
周钧心中叹了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安思顺又说道:“王都护请辞,朝廷理应相劝一番,不料却立即准奏,此事有悖常理。消息传到北藩之中,军心不稳。”
周钧缓缓说道:“王都护这是在避嫌。”
安思顺点头道:“不错,朝廷之前令王都护借兵给安禄山,都护不仅没有借兵,反而上奏称安禄山有反心,此举怕是恶了圣人之意。王都护为了避嫌,故而请辞朔方、河东节度使。”
安家家主安波注,看了一眼周钧,故意说道:“王都护辞了两方将印,虽是军权大减,但也表了忠心,想必朝廷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周钧放下酒杯,眉头紧锁。
安思顺见状,忐忑问道:“周市监,难不成王都护辞了两方将印,依旧不能平息朝中的猜疑之心?”
周钧说道:“在朝廷的眼中,王都护即便辞了将印,但是北藩的人脉依旧存在。只要他愿意,一声号令,朔方、河东军都会尊其之命。”
安思顺无奈道:“那王都护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令圣人放心?”
周钧叹了一口气,倘若要李隆基不再猜疑,王忠嗣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请辞一切职务,再携全家老小,全部迁入长安,从此不再过问军政之事。
但是,王忠嗣打仗是一把好手,官场谋略却欠了火候,他错误估计了李隆基的猜疑之心,在他眼中,圣人不过是听了奸佞之言,只要自己摆出姿态,凭借着假父义子的关系,还是会得到谅解的。
王忠嗣没有意识到的是,李隆基在登上皇位的这条路上,见过了太多的阴谋和背叛,忠诚二字对于皇帝而言,根本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事物。
掐灭任何可能会造成威胁的火苗,清除一切可能会引发动乱的根源,才是李隆基为人处世真正的准则。
周钧想到这里,对安波注和安思顺说道:“圣人接下来怕是还会试探王都护……”
安思顺心中不安,问道:“倘若王都护的作为,不合圣人之意?”
周钧:“祸事至矣。”
安波注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朝儿子安思顺和周钧说道:“既然如此,何不提点一番王都护?”
周钧摇头道:“难。一来,右相李林甫痛恶王都护,他向圣人的提议,皆是切中要害,对于都护而言,可谓是无解;二来,王都护深信圣人不会害他,故而言语行事,只求问心无愧,却不知韬光养晦。”
安思顺应和道:“某和李光弼曾经面会王都护,又旁敲侧击,说了试探一事。果然如周二郎所料,王都护笃信圣人父子情深,断然不会加害与他。”
安波注听了面上焦急,又问道:“倘若王都护有事,北藩诸军又当何去何从?”
安思顺将视线移向周钧:“倘若祸事降至,吾等自当抱团取暖,结而互携。”
听到这里,周钧恍然,顿时明白了安家宴请他的真正目的。
安家这是在向周钧提出结盟之请,为将来的变数铺下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