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听完,回忆史书中的记载。
王忠嗣受审,三司奏其罪当死,恰逢哥舒翰因功入朝,圣眷正隆。后者向圣人进言,愿以官爵赎忠嗣之罪,李隆基感念其忠,故而赦了王忠嗣之罪,将其贬为汉阳太守。
周钧站起身来,对孔攸说道:“王忠嗣乃是将才,在唐军之中威望又高,倘若能够上书……”
孔攸打断了周钧的话:“主家可是想为王忠嗣求情?”
周钧思虑片刻,轻轻点头。
孔攸微微叹气,又说道:“圣人与王忠嗣毕竟有着父子情分,与其说是恼怒,更不如说是忌惮。夺权贬官之后,北藩群龙无首,圣人也算是达到了目的,不会再对王忠嗣行加害之举。”
“所以,无论是谁,倘若肯站出来为王忠嗣求情,圣人大多都会寻个台阶,就此作罢。”
“但是,站出来的这个人,都不应当是主家。”
周钧:“为何?”
孔攸:“其一,主家乃是庞公的西宾,得了赏识,才从胥吏做起,又入朝为官。而庞公又是何许人也?贞顺皇后之内仆,寿王之家公。此番王忠嗣入朝受三司审问,所定罪名,乃是和太子的纠葛,主家贸然说情,恐败坏名声,给人留下两头偏倒的印象。”
听了孔攸的话,周钧不禁点头。
孔攸观察周钧的脸色,又低声说道:“其二,主家欲为王忠嗣求情,是希望后者能够为己所用。但是,王忠嗣笃信圣人,即便遭遇构陷,也不会生出贰心。此等人,很难劝其归心,倘若处理的不好,甚至会适得其反,惹火烧身。”
周钧重新坐回折椅,默然不语。
孔攸又凑近了一些,轻声说道:“主家与王忠嗣相处已久,心生赏识,此情自是自然。但大唐积重难返,仅仅劝回一个王忠嗣,也不过是徒劳。主家当知,这大唐最大的症结,不在北藩,也不在河北,而是在长安。”
周钧明白孔攸话中的深意,开口说道:“时近年底,我很快便要回长安述职。我与王忠嗣素有交情,他的案子,诚如伯泓所说,我不好出言求情,但也不好作壁上观,只是把握分寸罢了。”
孔攸闻言赞许道:“主家所言极是,王忠嗣一案,需得小心对待,关键就在分寸二字。”
周钧:“除了王忠嗣一案,还有重修敦煌古道一事,朝廷迟迟未能下旨,我打算亲自面圣,再澄清利害,争取早日开工。”
孔攸:“王忠嗣被三司会审,河西、陇右节度使将印空置,朝中怕是在顾虑此事,故而诸多事务都暂时搁置。”
周钧:“关于河西节度使,我心中已有人选,倘若能推那人接下将印,敦煌古道一事也有个照应。”
孔攸:“主家所指的那人,可是河西安家的安思顺?”
周钧:“正是。”
孔攸轻轻点头。
接下来的十几日里,周钧处理好了互市监和武威郡刺史的政事,又安排好了匠作工坊的日程。
拜别了凉州城中的诸人,周钧带着孙阿应、仇邕和一众亲兵,骑上快马,离开了凉州,向着长安火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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