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常!”赵开阳居然是直接吼出了他的名字,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对着这个自小就很懂事的温润年轻人发火:“事关大局,你切不可以私情断决!”
“欧阳灼武功卓绝,与我不相上下……若是遇袭,他自己理当能应付,万毒门这些年制的毒害死了多少人,你我心知肚明。”
“话虽如此,可欧阳灼若是一死……天机楼一家独大,明日若是制不住天机楼,长生诀可就落入天机楼手中了。你比我清楚,门主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你谨记,几个平民而已,无碍大局!火势切不可扑灭,人也万万救不得,由他们自生自灭去!若是这些平民活着出来,让天机楼得了信,那他们断然能判断出你还活着,也只有你这种呆子才会在这种时候想那些无用的平民……这对我们很不利!”
“这么说来,其实我遇袭也一直在你们计划之中吗?”
沉默良久,陈星常没有去看对面阴沉沉的男人,他今年不过是而立之年,却已经早衰成这般模样。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陈星常眉眼低垂,不知是在想什么,那语气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自嘲:“我和他们都一样,都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就连哪一步被吃,你都算得清清楚楚。我的生死倒是算了,本就是生于尘埃。可那客栈里二十余口人,也就算了吗?因为你打的一个算盘,丢了二十几人的性命,这也是无所谓的吗?”
“不,有那位姓简的少侠跟着,你二人在四象镇地界碰不到太厉害的对手,自然,你不会出事,我并没有拿你当做赌注,否则也没办法向门主交代,你记住,我不只是你师叔,还是你舅舅!你出了事,我入土之后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赵开阳眉宇间仍然冷漠如霜,他很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承袭自己姐姐而来的兼济将会是他最大的绊脚石,因此,他不可能看着对方如此行事。
叹了口气,赵开阳终究是迟迟顿顿地说出了那句令自己都恶心不已的话术:“至于那客栈死的客人……这是夺取长生诀必要的牺牲。”
“必要的……牺牲?”
陈星常微微抖了抖,像是在笑,却又不像。他吐出一口热气,似是在嘲笑着什么,悲哀却又分明在笑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怪异:“其实你们根本不在乎母亲说过什么啊……是了,你们当然不会在乎。长生诀是什么?是连座上的万岁爷都垂涎的奇功。可其他人呢……只是你们榨取利益的稻草。”
“稻草?哼!无妨你怎么说,”赵开阳一甩手,冷声阻拦道:“这是门主的手令,由不得你胡来!你只需告诉我,你,去或不去!”
“我可以去,但我要一个答案,我只要一个答案,”陈星常抬头,正面对上了这位师叔,神色里的炽热前所未有的明朗:“当年周止,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便是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赵开阳都身体一震,铁石心肠如他,此时居然也莫名地有了一丝震动。
“畏罪跳崖,死无全尸。”
赵开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仿佛先前厉声喝问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低下头,斗笠上的雨点纷纷扬扬地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是当年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却不免让人联想到那个血流成河的雪夜。
雨还在下,积水已经不浅了,冲天的火光倒映在水潭里,看起来像是血红色的花朵,明艳动人,却扎扎实实的让人反胃。
看,有的时候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