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飞,香气越加浓烈,崖壁上怒放着各种见所未见的奇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到了山顶,眼前陡然一亮,心旷神怡。
山顶呈盆地形,周围雪峰环绕,积雪皑皑,被月光照得银亮一片。中央又是一湾天湖,浮冰跌宕,火光点点。湖心有个方圆数里的岛屿,岛上绿树绵延,繁花似锦,掩映着亭阁宫殿,灯火辉煌,想来就是那青帝所居的“百花宫”了。
白鹤盘旋,纷纷冲落而下。到了近处,才现湖面上悬浮的竟然是冰灯,盏盏如荷花,晶莹剔透。岛上花径通幽,异香扑鼻,两侧密林挂着绿草、鲜花编织的灯笼,闪耀着团团绚光,与远处宫殿的璀璨灯火遥遥相连,极为壮观。
众百花使提着灯笼,领着许宣穿过树林,到了一个汉白玉石砌筑的宫门前,高阔宫门呈圆形,红黑交嵌,有如太极。不等叩响门环,早有几个男装宫女悄然开启,引着许宣继续朝里走去。
许宣生于巨富之间,又长在天下最为奢华的临安城里,从小也不知见过多少壮观的殿宇、秀丽的园林,但与眼前这座“百花宫”相比,全都成了简单粗陋、俗不可耐的建筑。
这座高悬于云海之上的宫殿,无论是亭台楼榭,还是回廊殿宇,全都看似极为简约素雅,仔细端详,却又处处巧夺天工;更将“借景”二字挥到了极致,雪山、冰川、天湖、森林、花树……融合辉映,浑然天成。走在其中,就像走在连绵不绝的画里,每一个角度都美得难以置信。
许宣呼吸窒堵,恍惚暗想:“如果真有仙境,想来也不过如此了。难怪几千年来到得蓬莱的人,全都舍不得离开。”
明月高悬,云雾缭绕,风铃叮当脆响。他随着宫女走过湖面曲折的长廊,穿过几处亭台,来到了一座顶如莲花的楼阁前。
那座楼高五层,除了顶楼莹白如雪,被灯光辉映得玲珑冰透之外,余下四层全为蓝色,趁着后方的雪山,在这夜色中望来,就仿佛一朵开在冰峰顶上的雪莲,光芒四射。
那几个男装宫女也不说话,留下他一人,提着灯笼悄然退散。许宣正不知是进是退,楼阁中忽然传出一个女子温柔沙甜的声音:“门外站的可是新来的‘圣阳童,么?快快进来吧。”
清风徐来,纱帘飞舞,透过门内的云母屏风,隐隐可见几团灯火接连燃起。许宣深吸了一口气,掖好“紫龙剑”,慢慢步入阁中。
绕过屏风,大厅里垂幔翻舞,静无一人。这座楼阁位于岛屿南端,三面临水,远处雪山明月,冰湖如镜,星光与湖面上的冰莲灯交相辉映;近处碧荷环绕,芙蕖摇曳,花气与铜炉内的焚香融合为一。站在其中,衣带翻飞,心神俱醉,真不知天上人间,今夕何夕。
许宣暗想:“如果这山顶天湖便是‘太极,的圆形,此处恰巧就是‘阴极,。难道蛇族圣女真将那半张‘白虎皮图,藏在这里?”
凝神环顾,楼阁三面皆窗,一面为门,地板下方便是天湖,实无任何可藏放之处。目光顺着中央那道盘旋的扶梯朝上望去,灯火通明,方才那女子声音应当便由上方传来。当下继续拾级而上。
二楼挂满了云母莲花灯,香气更浓。只见屏风迤逦,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他,坐在黄梨木榻上,半倾着身子,输着瀑布般垂落的长,黑光可鉴。虽瞧不见脸颜,但从那纤细莹白的脖颈、春葱般的手指推断,当是美人无疑。
方才那温柔沙甜的声音果然便出自这个红衣女子。她一般缓缓地梳着长,一边柔声道:“你心跳得这么快,是一路走得太急了吗?那儿有崖壁上摘下的岩茶,你自己倒一杯喝吧。”
二楼除了这女子,再无他人。看来青帝伤势果然极重,只能在寝宫顶层休息了。但这女子又是何人?莫非便是卡米所说的那位、近来新到蓬莱,深受青帝宠信的姬妾?
许宣定了定神,坐到窗边的圈椅里,斟了杯茶,一边凝神感探楼上的动响,一边浅啜慢饮。茶水温热,芳香醇厚,一口饮毕,满颊尽是回甘。竟比福建武夷山的顶级岩茶更胜一筹。于是又斟了一杯。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道:“你屏息敛气,如此紧张,却难道不怕青帝在这茶水里下毒么?”
许宣心里一沉,茶水险些泼了出来,蓦地仰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青帝九五之尊,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还需要这等下九流的手段么
楼上寂然无声。红衣女子轻声笑了起来:“很好,很好。你这般镇定勇敢,果然当得起‘阴阳圣童,之职。”继续梳理长,再不说话。
许宣连喝了三杯茶,仍未见后续,不免又有些忐忑起来。转头环顾,微微一怔,屏风九叠,摹画的竟然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心里一动,这才察觉四周的桌椅、床榻、香炉、帐幔……全都是东京汴梁的家具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