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钦之因要忙着读书,且族长不知因何事耽搁了,已经去了数日,还未归,故将“清茗茶”之事,全部托与六叔。
六叔一听千道人与崔先生都说好,那就一定是好,便组织起了人手,两天就将小茶园全部收割了干净,总共制得了几斤新茶。
除此之外,六叔还谴人去周围有种植茶株的人家购买,不要主人家出力,乃是萧氏自己人采摘,全部按照自家的标准,几天操作下来,又得了几斤。
后六叔又听萧钦之准备赠茶给谢太守,需要附赠一套别致的青瓷茶具。
两汉时,青瓷已经开始出现,至西晋得到了较多的发展,大多附以华丽装饰,雕刻花鸟虫鱼,然工艺不行,看起来粗制。
东晋时,青瓷工艺提升了不少,时人审美也变得朴素了些,以实用为主,不似西晋时的华丽,但还远远达不到唐朝的工艺水准。
萧钦之画了一张图,乃是后世紫砂壶的形状附有几只小瓷杯,比之现在的青瓷高脚鸡首壶,或者深口鼓腹窄圆底的青瓷,又简约了不少。
离武进最近的青瓷窑,是会稽钱塘一带的越窑,从两汉三国时期,一直烧至现今,闻名遐迩,萧钦之托六叔定制十套茶具,乃是一笔大花费。
六叔为了能家族利益发展,忍着痛,谴人带着图纸,即刻去钱塘定制,另着家中木匠精心打造十套金丝楠木盒子,此时期楠木并不珍贵,取材也容易,不过后续在萧钦之的要求下,没有给盒子上绿沉漆,火云纹,只留下楠木原本的纹路就好。
既然“清茗茶”讲究“清醒自然”,那最好是“一清到底,茶清,茶具清,盒子清”,如此方才能相适配。
族长在三月二十日回来了,因其老友刁论在从建康返回京口的途中,故等了几日,族长表明了是为了萧氏晋升士族而来,得到了刁论的支持,且手书一封。
族长本欲次日就去晋陵寻谢太守,得知萧钦之搞出了“清茗茶”,又得到了千道人和崔老头的大力好评,而定制的茶具还未回,因而暂时稍作等待。
从武进至钱塘,可直走丹徒水道,过太湖东侧,一路南下,沿途经过晋陵,无锡,吴郡,华亭,吴兴,海盐,余杭,渡江至钱塘,轻舟快行,一来一去至少十余日方可,外加瓷器塑形烧制,少说也要半月时间。
族长还未等到瓷器从钱塘来,却有信笺自曹娥江畔北来,寻到了正在“苦读”的萧钦之,一艘小舟靠在西津渡,来人是陈韫之遣来送礼的小厮。
三月二十二日,正在学堂读书的萧钦之,听闻陈韫之自会稽谢氏来信,还赠了许多珍贵的书籍,欣喜不已,心想陈韫之应该在他姑母家做客。
陈韫之在信中问萧钦之病可好了?学业如何?书单上的书读了多少了?准备何时去吴郡求学?
萧钦之让小厮暂歇一晚,次日赏了一千钱,带回了一封信笺,言道:“自无锡一别,甚是想念,韫之兄于晋陵之信,已收到,因不知送与何处,故不得回信。在无锡伤寒致使生病,因得吴郡名医救治,不日便好,归家后,从家姐抄录的千卷书中,得了书单上的大部分书籍,后又从千冰道人那里将余下的书籍补足。”
“韫之兄好自在,在下羡慕不已。唉――我最近苦矣,整日与苦为邻,日日见苦,上午在道观学‘玄’,下午在学堂学‘儒’,夜间有家姐伴读,一刻不停有人看着,实乃蚊子附在了蛛网上――动弹不得。”
“不过,因祸得福,学业有所得,书单上的书籍已背下一些,想来至六月清荷盛开之际,应是可以背诵完书单,届时会启程去吴郡徐博士门下求学。”
“韫之兄所赠之书,已收到,然时机些许不对,本欲赠“清茗茶”回礼,乃千冰道人赐名,其常言此茶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清者,人也;茗者,茶也,乃茶中之王也。种植条件异常苛刻,一需靠山,二需近湖, 三需早清年份。采茶也十分讲究,须得在薄雾的早晨,日出东方,红而未出之际,天地灵气聚而未散之时采取,早一刻,灵气不足,迟一刻,灵气流失。还须得明前采摘,且千株茶树择优百株,百株择优十芽,十芽只取一芽一叶,粗细长短需一致,方为佳品,余着只能作为此等茶饮。”
“及此,韫之兄可是恼我吊人胃口?哈哈,非也,且稍等几日,待我谴人送与会稽,届时韫之兄可邀人共饮此茶,只需注入热水,便可幽香自来,通身舒骨。”
“不知韫之兄在会稽留至何时,若欲回建康,走水路需途径武进,可靠岸西津渡,前来做客,我必扫榻以待。”
四月三日,六叔派去钱塘定制瓷器的人回来了,且有意外之喜,带回了足足二十套烧至好的茶具,另有钱塘人士李跃之随行。
这套茶具简约朴素,却小巧实用,就是出自李跃之之手,他祖上世代烧至青瓷,因实在喜爱这套茶具,又听闻出自名震三吴的萧钦之之手,故特来随行拜会,想获得应允,以后也可烧至这套茶具。
萧钦之自然同意,只是言明,此套茶具出自萧氏,不可说是出自越窑,余下任其烧至售卖,卖的越多,萧氏不费一兵一卒,凭白得了声望。
随即,萧钦之谴人将精心准备好的“茶礼”送往会稽谢氏,楠木盒子里面铺上了一层柔软的锦缎,置放一套青瓷茶具,以及一盒“清茗茶”,另附五言诵茶诗作一首。
同时,族长谴人将四份“茶礼”送往其余四家,自己则是持“茶礼”当即出发,前往晋陵,拜见谢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