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冷”
甲板外,一个小女孩抱着手脚,脸被海风吹得通红,憨娇的对着母亲撒娇道。
“冷就回船舱睡”女子捏了捏小女孩的脸,温柔的道。
“不嘛”小女孩摇头:“船舱里好臭”
“吃了几天饱饭,就知道嫌人臭了?”女子没好气的敲了一下小孩的额头。
“确实臭嘛”
“你太娇惯了”
女子也是叹了口气,她深夜还到甲板这里,也是因为不习惯船舱内部的污浊,这带他们走的大人装船很勉强,每艘船装了近千人,基本都挤在货舱里,各种体味、汗味、脚臭味集合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那浓烈的味道确实有些吓人。
而且还不说晕船人够多,经常有人呕吐,尤其是第一天,整个船舱都是呕吐物,那才真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后掌船的大人组织人进行清扫,又严格规定呕吐得往大木桶里吐,环境才稍稍好点。
当然,这对于大多数流民来说,完全是忍受得下去的,毕竟很多人都流离失所了近一年,什么脏的乱的没吃过、没住过?
但对于刚刚落难的,比如她家就有些不能忍受了,她是豪绅家出生,嫁的夫君也是一个有功名的秀才,出入能穿真丝绸缎,用得起金钗珠宝首饰,也算中层阶级了,女儿从小也是娇养,自是受不得现在这般苦。
可她也知道,以前那样的生活应该是回不去了。
兵乱那天,自己爹爹家因不配合缴纳物资而被灭门,丈夫正好在岳家应酬一起遭殃,自己连夜带着女儿出逃,混在了流民队伍里。
一连四五天靠着关口县的稀粥吊命,夜晚暖身的被子也早被抢走,母女两好几次都直接冷死在郊野,想着那几天,她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一摸自己的孩子,看还有没有气,那几乎是她最后活下去的信念了。
尤其是看到孩子脸色一天不如一天,她当时那种绝望,好几次都承受不住想带着丫丫一起轻生。
北岸招募短工的时候,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而来,毕竟这些地方招短工,都是招身强体壮的男子,哪有需要她这种带着拖油瓶的女人的?
却没想到直接被那当兵的就叫进了船,她当时想或许是那军官看中了她,她心里已经妥协,为了孩子有口饱饭吃,自己身子给了就给了吧。
却没想到上了船后,发现一船的人都是女人,而且不少带了孩子的。
这就让她很不理解了,招短工,要她们这么多妇孺干什么?
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想着她叹气的摸了摸女儿的脸,对于伙食尤其是孩童的伙食,这船上的人很大方,女儿这两天吃得很好,肉眼可见的气色好了起来,可她对未来依旧不怎么抱期待。
她听说过,并州有很多奴隶贩子,经常将流民带出海外卖给那些岛国贵族,自己和女儿模样不错,估计是被看上了,自己倒看开了,可一想到才六岁的丫丫,万一遇到那种喜欢小孩的
一想到此她这几天就愁眉不展,如果真到了那一刻,她宁愿抱着孩子跳海里去。
“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瞬间让女人打了个寒颤,旁边的小女孩也赶紧躲在母亲身后。
“大人”女人赶紧行礼。
问话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穿戎装的女人,地位不低,她看到过很多军士见她都会行礼,这让她很是好奇。
“甲板夜里风大,
你母女两身体又娇弱,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没多余的房间给你母女两单独住!”说话的女子显然正是出来巡视的柳燕。
女子闻言吓得脸色一白,身后的女儿则是脆生生问道:“那如果生病了我们去哪儿?”
面对这小孩子,柳燕则是眼神柔和了很多,但语气依旧冷冷:“扔海里去!”
“啊”小女孩吓得顿时委屈的抱住母亲的腿,眼泪呼啦呼啦的流。
“大人莫吓孩子”女子赶紧蹲下抱住孩子安慰。
“我可不是吓你们。”柳燕望着海面幽幽道:“船上这么多人,且药材稀少,你们若真染了风寒,不可能为了你们母女冒风险。”
“妾身知道了”女子脸色苍白点头,这里的主人,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那个”女子犹豫了一阵,终归还是忍不住道:“请问大人,我们今后去了海外,是做什么?”
“你到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