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祚摆摆手道:“聊以自慰罢了, 本来还想着奏请官开海禁,现在圣上让再次迁界,此事便罢了。”
提到再次迁界一事,庞过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语气不忿地说道:
“李抚台做的过分了,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居然如此畏缩怕事,也是少见。”
吴兴祚苦笑一声道:“李抚台是崇德年间入的旗,根正苗红的清贵臣子,这般有损声名之事该当由我这杀伐惯了的浊臣来做。”
“东翁说的是哪里话,您是正经科举出身,文章风雅更是被吴越士林交口称赞,怎可自贬为浊臣”,庞过连忙帮他鸣不平。
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十年后中国文学史上重要的典籍《古文观止》的最终审定和序言都是由吴兴祚负责,由此可见其在文学上的造诣和士林中的声望。
吴兴祚自谦道:“文辞小道而已,自省言重了。”
正在此时,总督府吏员来报,广州将军王永誉求见,吴兴祚连忙吩咐请其在议事堂稍待。
王永誉在吏员的引领下往总督府的议事堂走去,耳边传来隐约的咿咿呀呀之声,让他心中有些烦躁。
这般嘈杂原因不是其他,乃是总督府内养着数个昆曲班子。
吴兴祚是绍兴人,平生最爱昆曲,在他麾下养有许多词曲幕僚,在吴越士林中传为美谈。
王永誉是北方人,又是武将,对昆曲的婉转实在欣赏不来,心中暗骂一声乌烟瘴气。
这倒并非仅是偏见,相比于李士祯在军事上毫无作为一切听从王永誉的建议,吴兴祚到任之初便对广东的军务指手画脚,让王永誉深感不满。
此次下达再次迁界在王永誉看来时机实在不好。
眼下李士祯装死不作声,按道理便由吴兴祚全权主持此事,而这在王永誉看来,这是一个插手军务的机会,吴兴祚怕是会给他上眼药。
满怀心思的王永誉在议事堂等了没多久,就见换上了官袍常服的吴兴祚转屏风入内。
“见过王将军,久等了。”,吴兴祚笑容满面,拱手见礼。
王永誉也回礼抱拳道:“见过吴制台。”
屋内的二人再加上月前刚到惠州走马上任的广东提督刘明江和在府中养伤的广东巡抚李士祯,便是广东地区最高的四位文武官员。
但现在李士祯养伤,刘明江初来乍到且管军务,故而迁界之令该如何操办只看吴、王二人商议而决。
王永誉也不客套,广州将军在清初乃是军政民政都能插上话的重臣,直到太平天国后才彻底被绿营提督架空,现在还是实权很大的。
他脸色肃然冲着北方抱拳虚行一礼,“皇上的命令很清楚了,时间紧迫,不知吴制台对此事可有了章程?”
“迁界又非是新政,自有前例可循,本督亲自坐镇,遣绿营兵丁沿界墙协助民众迁徙便是,有什么难决断的吗?”,吴兴祚一脸好奇地看向王永誉。
王永誉脸色一冷道:“前次迁界广东尚未设置广州将军之职,现下本将军身负节制广东诸军之责,自当为总督分担,便由本将调遣士卒实施,请制台大人坐镇广州,率众官做好迁徙民众安置之事。”
吴兴祚闻言抚须微笑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