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岗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摆摆手道:“并非是姐夫告诉我的,一介狷狂之人胡言乱猜罢了。”
陈梦纬闻言好奇道:“王兄对南洋很熟悉吗?”
见到三人讨论起朝廷之事,王氏主动招呼两位弟媳带着孩子们一起往宽大的窗边行去。
看着高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位贵妇人互相闲聊着近况。
王岗举碗干了碗中的玉旨酒,侃侃而谈道:
“南洋我自是熟悉,月前听闻有数十艘战船出港,东宁和琼州水师移镇换防之日未到,对岸也迁完了界,暂无破绽可抓,这般大的船队总不会是去巡逻的吧。”
陈梦球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话,战船是冲南洋而去这很多人都能推测出来,但让他在意的是为何王岗如此信誓旦旦地确定是冲荷兰人而去。
这是连他都不知道的消息,若王岗不能说出个子卯寅丑,他觉得真有必要找堂哥陈绳武好好谈谈,须知臣不密则失身,军国大事怎可随意告知无关人等。
“南洋中现有荷兰人、英圭黎人、大小弗朗基人总计四股西夷势力。”,王岗用手指沾了下酒碗,用沾着的酒液缓缓画了四个圈。
他首先擦掉了一个圈道:“目标自然不会是英人。”
陈梦纬点点头,他和兄长陈梦球并非酸腐的儒生,对于盘踞在南洋的几个西夷势力还是能分清楚区别的。
王岗见二人认可继续擦掉一个圈道:“也不会是大弗朗基人(葡萄牙人)。”
“这为何不可呢?”,虽然知道这几个西洋国家,但彼此间更深一层的关系陈梦纬便不甚清楚了,他不禁疑惑地问道。
“小弗朗基主要占据的便是濠镜澳和古里地闷(帝汶),对濠镜澳动手跟打新会县有什么区别?至于古里地闷嘛,倒是有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
“愿闻其详。”,陈梦球此时渐渐端正了态度,语气带上了请教意味。
“你等可知古里地闷出产何物?”
两兄弟一齐摇头。
“此地盛产檀香,虽然较之香料等物竞争力稍差,却也在贸易中占有一席之地,尤其在清、日两国畅销,故而我说目标是古里地闷是有可能的。”
“但大弗朗基人在古里地闷群岛与当地土著关系极好,甚至望加锡的苏丹也愿意当他们的保护伞,当然这些在水师面前都不算大问题。”
“我之所以说可能性不大,关键还在于此地大弗朗基人渗透太强,便是信仰西洋教派的便已过万人,况且大弗朗基与东宁贸易并无冲突,不太可能是此次初入南洋的目标。”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擦掉了一个圈,“小弗朗基人(西班牙)占据的吕宋也不可能。”
陈梦球此时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他对王岗能将南洋诸事如数家珍的见识钦佩不已,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请教道:
“这吕宋离我东宁最近,华人也最多,为何不可能?”
提起吕宋,王岗的眼神中露出一抹追忆神色,他将碗中美酒倒满一口饮尽,高声吟唱道:“向东万余里,尚有南北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