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的,则是在申屠嘉‘退让’之后,晁错推行《削藩策》,恐怕就将再无阻力。
对于申屠嘉而言,事态似乎是已经非常清晰了。
天子刘启,非要削藩、非要推行晁错的《削藩策》不可;
而申屠嘉,也断然不可能允许天子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推行这个很可能断送刘汉社稷的‘乱命’。
君臣矛盾无法调和,那就只能由申屠嘉的离开,来作为此时的结局。
——总不能因为这事,就让天子刘启退位不是?
但对于这件事,皇九子刘胜,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老师应该也认为父皇,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吧?”
冷不丁道出一语,惹得身旁的刘荣、刘彭祖面色一惊,却见刘胜面上,仍是一片淡然之色;
见申屠嘉面露疑惑,刘胜又笑着朝身旁的刘荣努了努嘴。
“学生出狱,父皇都不忘派大哥来接,好彰显皇长子‘友爱幼弟’的形象,来为日后册立储君做准备;”
“这样看来,其实父皇,也绝对算不得昏庸?”
“老师觉得呢?”
被刘胜这直白到有些过分,却又无比坦然的话说的一愣,刘荣的眉宇间,也不由涌上阵阵苦涩。
刘荣当然明白,自己今天来接刘胜、刘彭祖,就是天子刘启想要借此,给刘荣营造个人形象,为日后做准备。
非但刘荣明白,但凡是个明眼人,也都看得出天子刘启的这个意图。
只是刘荣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事,居然会被刘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上台面!
更出乎刘荣预料的是:刘胜的这一份坦荡,非但没有让自己感到不愉,反而是对这个弟弟,莫名放下心来······
“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思虑间,申屠嘉低沉的声线传入耳中,也惹得刘荣赶忙回过神,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对于刘荣而言,能和丞相申屠嘉独处的机会,完全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就算只是听申屠嘉说几句话的机会,对于即将受立为储的刘荣而言,也是少有的机会。
见申屠嘉仍是一副‘不必再劝’的架势,刘胜也是摇头一笑;
而后,刘胜望向申屠嘉的目光,便满带上了坦荡。
“父皇答应我:如果丞相愿意留任,就可以把我和兄长二人,封在两个相邻的封国,并允许我自由出入兄长的封国,好探望母亲。”
“如果丞相不留任,则会把我封去长沙,把兄长封去燕国,兄弟相隔上万里,让我永世见不到母亲的面容。”
“但我的为人,老师应该明白。”
“我不会为了自己,而强留老师在长安,眼睁睁看着晁错的乱命,将宗庙、社稷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满是诚恳的道出此语,又见刘胜将话头一转。
“但老师也应该想想:老师离开之后,朝堂,会是什么样子?”
“无论老师是否离开,《削藩策》的推行,都已经是定局;”
“老师何不想想:如果换开封候陶青做了丞相,晁错做了御史大夫,长安朝堂,会是怎样的场景?”
“《削藩策》推行之后,宗亲诸侯群起而反,宗庙、社稷,又会面临怎样的艰险?”
“——必然是朝堂乌烟瘴气,宗庙、社稷面临颠覆的危险!”
“这种情况下,老师是愿意留在长安,再替太祖高皇帝、太宗孝文皇帝看顾一下宗庙社稷?”
“还是回到自己的封国,说是‘颐养天年’,实则,却是目睹社稷沉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