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听闻······”
“骇人听闻呐·········”
几乎同一时间,长乐宫,长信殿。
端坐于御榻之上,眯着眼,努力阅览着手中简报上的字,窦太后的神情之中,也随即带上了深深地骇然。
待窦太后将那封简报放回身前的桉上,再次抬头望向身前的天子启时,窦太后那涣散的目光中,也不由得带上了满满的凝重。
“楚王能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论是太祖高皇帝之时的楚元王刘交,还是先太宗皇帝时的楚夷王刘郢客,都曾是让天下人,都争相交口称赞的忠厚老者。”
“楚元王一门的好名声,也是遍及吴楚之地,从来都不曾有过丝毫的污点。”
“怎料到了如今,到了楚王刘戊这一代,却闹出了这般骇人听闻的丑事·········”
听闻窦太后这一番满是唏嘘,又不乏些许惊骇的感叹声,安坐于窦太后身旁的天子启,也只沉着脸缓缓点下头,再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说起这楚王刘戊,就不得不提到太祖高皇帝刘邦之时,刘氏宗亲皇室,大抵是怎样的组成结构。
——已故太上皇刘太公刘煓,一生育有四子,分别是长子刘伯、次子刘喜,三子刘季,以及,四子刘交。
其中的老三刘季,便是后世人常说的汉太祖高皇帝:刘邦。
在太公刘煓的四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刘邦,自然是亲手建立了刘汉国祚,成为了刘汉社稷的始祖。
而刘邦的其他三位兄弟,也都在历史上,留下了专属于自己的传奇······
老大刘伯;
作为汉太祖刘邦的亲大哥,在世时,对刘邦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可谓是百般疼爱。
即便平日里,刘邦总是游手好闲,整天都带着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刘伯也从来没有对此感到不满;
只时刻铭记自己‘长兄如父’的职责,对弟弟刘邦,更可谓是有求必应。
——刘邦想花钱了,刘伯会从家里的用度中拿出一部分,给弟弟刘邦花;
——刘邦惹事儿了,也还是刘伯去托人、去找关系,帮弟弟刘邦擦好屁股。
即便是刘邦在外面吹了牛,说要带着一群朋友,到自己家里吃饭时,刘伯也是从不抱怨;
而是任由刘邦带着这么一群狐朋狗友回家,并亲自款待这些日后,为刘邦鞍前马后,为汉室立下汗马功劳的‘狐朋狗友’。
就这么一直忙碌到中年,庄稼汉刘伯,也终是在秦始皇末年离世;
而在刘伯离世之后,刘伯的妻子,也就是汉太祖刘邦的兄嫂,却是对这个不出息的小叔子愈发感到厌恶。
由于不满刘邦总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吃饭,刘伯的妻子便开始使坏;
每逢刘邦带人到家里吃饭,就用铲勺使劲剐锅底,发出‘吱吱’的摩擦声,以表示家里没饭了、不能款待刘邦的客人们了。
但等刘邦疑惑地来到厨房,却总能看见:厨房的斧内,盛有满满一整锅肉羹。
这样的事发生接连好几次,刘邦自然也就明白了嫂嫂的心意,便自此不再带朋友去大哥家,免得自讨无趣。
只是这个‘仇’,却被小心眼的刘邦记在了心中。
后来,曾经的小混混刘邦摇身一变,成为了汉太祖高皇帝,丰沛刘氏,可谓是鸡犬升天。
别说是姓刘的了;
凡是祖上三代,能跟丰沛沾亲带故的人,都自此成为了‘皇帝的邻居、天子的乡党’。
至于丰、沛二县,更是被刘邦大笔一挥:永不征税赋!
外人尚且如此,那些个刘姓的亲戚,刘邦自也是一个都没落下,能封王的一律封王;
便是早已死去的大哥刘伯,刘邦也没忘追谥其为‘武哀王’,以表达自己对这位亡兄的敬重,和思念。
可唯独对大哥刘伯的家人,也就是那个曾经,用汤勺刮锅底的嫂嫂,以及大哥刘伯家的独苗,刘邦却迟迟没有敕封。
对于这个状况,嫂嫂自然是心里有数,不敢去找刘邦,便只能暗中怂恿儿子刘信,去跟太上皇刘煓求情。
被孙儿这么一求,又考虑到大儿子早亡,孙子刘信更是大儿子唯一的独苗,刘太公便也心生不忍;
召来皇帝儿子刘邦,就委婉劝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你已经做了皇帝,就应该有起码的容人之量······
你大哥在的时候,对你不错,如今你大哥不在了,就留下那么一对孤儿寡母;
而你如今,也显赫了;
如果不报答亡兄的恩情,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你这个皇帝呢?
被老爹这么一劝,刘邦也是稍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但也依旧无法原谅当年,自己带朋友回家,嫂子却当着外人的面,对着自己勐刮锅底的往事;
一边是心里的别扭,一边是老爹的劝说,以及‘天子要有容人之量’的说辞;
各种因素结合之下,刘邦最终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将大哥刘伯唯一的血脉子嗣,封为了彻侯。
只不过,即便到了封侯的时候,刘邦也依旧没忘恶心一下这对命苦的母子;
——武哀王刘伯唯一的儿子刘信,被太祖高皇帝刘邦敕封为:羹颉侯。
什么意思?
羹者,肉羹也;
颉者,通戛,音也,;
所谓羹颉,就是在盛肉羹的锅底,刮出‘戛、戛’的声响。
换而言之:刘邦将大哥的儿子刘信,封为了‘刮锅底侯’······
大哥一家如此,二哥刘喜一家,也丝毫没让刘邦省心。
在刘邦微寒之时,太公刘煓就曾拿二哥刘喜,来作为教育刘邦的桉例。
太公对刘邦说:你看看你二哥!
踏踏实实种地,本本分分做人,一点都不让我为他担心;
再看看你?
——整日里游手好闲,不事生产,根本比不上你二哥勤奋!
结果这话才刚喊出口没几年,刘季便摇身一变,成了汉皇刘邦。
回想起父亲曾经的教诲,刘邦也难免有些志得意满;
便在家宴中指着二哥刘喜,对父亲刘煓说道:过去,父亲总说我没二哥有出息;
那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和二哥,谁更有出息呢?
是帮助父亲,种好了那几十亩地的二哥?
还是独自一人,便建立了刘汉社稷的我呢?
再怎么说,当时的太公刘煓,也好歹是当朝太上皇;
皇帝儿子臭显摆,刘煓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
——当晚就气的多吃了两碗饭!
至于刘邦,虽然嘴上拿二哥气老爹刘煓,但对二哥刘喜却也丝毫不吝啬;
出手就是一个‘代王’的王爵,让刘喜去代国抵御外敌。
结果刘邦前脚刚封二哥刘喜为代王,后脚就是韩王信,在代北的马邑投降了匈奴;
听到韩王信投降匈奴的消息,刘邦却是自信满满的将胸口一拍:没事!
——代国,还有我二哥刘喜呢!
怎料刘邦这话刚说出口,边墙便又传来消息:匈奴人还没打来的时候,本该阻止防御的代王刘喜,便拖家带口跑到洛阳去辣······
匈奴骑兵前追后赶,愣是连刘喜的影子都没追上、连刘喜的马车扬起的灰尘都没看到······
得知此事,刘邦自是勃然大怒,又碍于战事危急,只能率军从长安出发,以御驾亲征;
沿途路过洛阳时,刘邦也没忘对二哥刘喜一顿臭骂,又强保下了二哥刘喜的性命,废除刘喜的王爵,贬为合阳侯。
——堂堂一国之君,遭遇外敌入侵,非但不战,反弃国而逃!
若不是头顶上的‘刘姓’,和新丰栎阳宫的老爹刘煓,单是这一项罪名,就够刘喜死上个百八十回!
也正是这一场因刘喜‘临战而逃’,才导致边墙糜烂的汉匈大战,最终演变为了汉匈历史上,唯一的一次‘王对王’。
——汉天子刘邦,与匈奴单于冒顿,在平城正面遭遇!
最终结果,却是刘邦轻敌冒进,身陷白登之围······
被二哥害得这么惨,刘邦自也不敢再相信这个二哥,只以丰厚的赏赐、俸禄供养,却从未曾再给予刘喜任何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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