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胜归来,母亲再恼怒,气也该消了······”
闻言,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也略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刘胜站出身来,伸出手,在刘非身上的锁甲上左看看、右拍拍;
手上一边忙活着,刘胜嘴上也不忘宽慰道:“五哥放心;”
“有四哥在身边照顾,程夫人再难过,也总会消气的。”
“我和兄长也会照看着,出不了岔子。”
“只是五哥,可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等五哥凯旋而归,弟弟我亲自设宴,为五哥,接风洗尘······”
感受到刘胜的关切之意,刘非也不由莞尔一笑,对刘胜微微一点头。
待刘胜收回手,退回兄长刘彭祖的身边,便见刘非勐然挺直腰杆,对兄弟二人沉沉一拱手!
“哥哥我,就要出征平叛了!”
“——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次回到长安。”
“我的母亲,就拜托二位弟弟,在宫中稍加看顾······”
见状,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自也是赶忙直起身,对刘非拱起手。
“兄长自去;”
“万万,保重······”
·
同一时间,长乐宫。
坐在凉亭之内,看着身旁的程姬,神情满是呆滞的发愣,贾夫人也不由稍伸出手,在程姬的手背拍了拍。
“老五此去,会平安归来的······”
温声劝慰之语,只惹得程姬强挤出一丝笑容,又满是哀愁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打小就有自己的注意;”
“年纪大了,我这做母亲的,也就管不住了·······”
“唉~”
“也只能期望情况,像贾夫人所说的那样,有祖宗庇佑,让那小子平安归来······”
闻言,贾夫人只轻笑着再拍了拍程姬的手背,权当是安慰。
听闻二位夫人的交谈,倒是一旁的栗姬,面上立刻流露出些许不愉之色。
“装什么装!”
“要不是做母亲的在背后指使,一个十五岁的娃儿,能有这出征杀敌的勇气?”
“——只怕是有些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以为立下些武勋,就能染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夹枪带棒的暗讽之语,惹得程夫人面色陡然一僵,下意识就要抬头说些什么。
但在看见栗姬面上,那抹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厌恶之后,程姬也不由面色一滞;
暗自思虑片刻,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因为这一刻,程夫人突然想起先前,儿子刘非给自己说起过的一件事。
——这件事,还是小九刘胜,私下里跟刘非说起的。
刘胜说:这个世界上,有高尚的人,自然,也就有卑劣的人。
高尚的人,不屑于与卑劣者为伍;
而卑劣的人,却根本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真正高尚的人。
在这些卑劣的人看来,那些人之所以高尚,只是还没有得到足以让自己低头,变得愈发卑劣的筹码;
就好比在风尘女子的眼中,大家闺秀之所以不靠皮肉牟利,只是因为piao客开出的价码不够高······
见程姬没有开口辩驳,栗姬只当自己是说中了程姬的痛处,得意之余,也没忘朝程姬冷哼一声;
而在程姬身旁,感受到凉亭内逐渐诡异起来的氛围,王美人也略有些尴尬的轻笑两声,便开口转移起话题来。
“也不知道今日,太后叫我们到这长乐宫来,是为了什么事······”
“——还不是想让梁王为储,就看我们这些夫人不顺眼?!”
怎料王美人话刚说出口,便又引来栗姬满是愤恨的娇斥。
倒是刘彭祖、刘胜二人的母亲贾夫人,见程姬、唐姬的目光也望向自己,便下意识抬起头,望向栗姬所在的方向。
“哼!”
“不就是生的儿子,受太后宠爱么!”
“——有什么了不起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栗姬望向贾夫人的目光,也同样带上了些许疑问。
见此,贾夫人也只得暗下稍叹口气,下意识拉起身旁的程姬的手。
“太后想做什么,胜儿也不大清楚。”
“只是临出门之时,胜儿告诉我,不管太后说什么,都要顺着太后的意思来······”
听闻此言,程姬、唐姬、王美人便不约而同的缓缓点下头。
“是了;”
“顺着太后的意思,总是没错的······”
“——哼!”
又是栗姬,满是不忿的发出一声冷哼,面上随即带上了恼怒之色;
而后,便不顾自己身处长乐宫内,便当着程姬、唐姬、贾夫人、王美人的面,指责起了窦太后。
“作为皇帝的母亲,却老想着把皇位传给其他的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太后应该做的事?!”
“也就是陛下孝顺,不敢忤逆母亲。”
“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啊~”
不等栗姬话音落下,凉亭外响起一声低沉的询问声,惹得其余几位夫人赶忙站起身。
“妾等,参见太后······”
听闻身后,传来窦太后这一声似是随意,却又隐隐带有些许阴冷的询问,栗姬只当下一愣;
待反应过来,又赶忙回过身,正要向窦太后行礼,却见窦太后已是自顾自走上前,于凉亭内坐下身来。
“做太后的道理,我确实没有栗姬懂。”
“不过栗姬,也不用太着急~”
“等我合了眼,这长乐宫,会轮到栗姬来住的······”
满是平和、澹然的语调,却惹得凉亭内的几位夫人深深底下头,根本不敢再看窦太后一眼。
至于栗姬,面上虽是一副惊慌之色,但眉宇间,却依旧挂着些许不忿······
“栗姬如果身子不舒服,那就回去吧。”
“回去之后,大可告诉皇帝:太后无德~”
“——无以奉宗庙~”
“然后,这长乐宫,就可以给栗姬这个‘夫人’住了;”
“椒房殿的皇后,也可以唤栗姬为‘母后’了······”
仍是那副澹然道好似闲谈的语调,却也终是引得栗姬轻轻发起了颤。
只是这凉亭之内,根本没有人能分辨得出:栗姬此时的颤抖,究竟是不是因为恐惧······
神情僵硬的退回一旁,栗姬便坐下身,又神情郁结的低下头去,才终于让窦太后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便见窦太后深吸一口气,将涣散的目光投向身前,那方足有半丈长宽的木桉。
“听说平日里,你们在宫中烦了、闷了,就会‘博戏’。”
“而且会用各自的首饰,来作为‘彩头’?”
轻声一语,惹得几位夫人都有些不安起来,却见窦太后只轻松一笑,侧过身,将身边的首饰盒搬上了木桉。
“我老了~”
“但平日里,我在宫中,也很是烦闷。”
“这才叫你们到长乐宫来,好教教我,这‘博戏’,到底该怎么玩?”
“——用来做‘彩头’的首饰,我也准备了不少。”
“各位夫人,就陪我这瞎老婆子,玩上一场‘博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