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上的人还在熟睡中,就全部被捆绑了起来。
先是守在舱外的两名船工,半梦半醒间,被人由水里攀上船去,从背后打晕了。而后放下绳梯,至少有十几个劫匪从容登船,一众人等便轻易成了人家的猎物。
众人一并被赶到甲板上。
海风轻吹,还有些温热。几支粗大的火把,照亮了半个船面。
元七犹自迷迷瞪瞪的,双眼模糊,显是宿酒未醒。他用劲挣脱着绳索,口中骂道:“哪个混蛋,绑着老子作甚?”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打得元七口中喷出血来。
元七吃痛,蓦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看清了面前表情凶狠的黑衣人。一把亮闪闪的单刀,正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元七的冷汗顿时湿透脊背,酒意立消,直叫自家太大意了。没料到在这平静的近陆海域,也会有盗匪突然出现。
倒了霉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偏偏在小河沟里翻船。
大不了破费些银子,就当这趟白跑了,元七心中暗想。
“你是船主吗?”一个身披银色风衣,身形瘦长脸型也瘦长的像是首领的汉子哑着嗓子问道。
风衣不知何物所制,夜色中亮闪闪的,反射着微微光波,有些突兀,更有些怪异。
元七见那人面如白纸,眼神冷森森的,一副吊死鬼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的脑中忽的一闪:鬼见愁白霸天!
白霸天乃是两浙一带有名的海上悍匪。其本名为何,人早不知。此人水性极高,心狠手辣,杀人越货,无所不及,人们只唤他做“白霸天”。据传白霸天为人惨绝,下手干净利落,从不留活口,鬼见了也怕。
想及此,元七脸色微变,不禁颤声问道:“阁下可是白霸天白爷?”
那人一愣,张嘴笑了,显露出一口白的牙齿,森然有光。那笑容落在元七眼中,当真是比哭还难看。
只听他奸笑道:“在下的虚名,竟有人知。不错,我就是白霸天!”
元七心中大骇,叫苦不迭。若真如人所传言,那这一船人的性命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虽惶恐到极点,却未乱了方寸,依旧强笑道:“白爷大名,谁人不晓?船上的货,白爷瞧上眼的,尽管拿去!”
白霸天冷笑不语,只是斜着眼,听元七说下去。
元七话锋一转,恳求道:“小的大胆,只请白爷放过这船上人的性命!”
天色微明,涛声细细。
白霸天昂首向天,呵呵笑了几声,忽然提高了嗓音说道:“这一船的货,难道不都是白某的了吗?还要这位爷费心,哈哈!”
他的笑声尖历而沙哑,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鸭,说不出的刺耳,令人身上寒意陡生。
元七失声,愤然喊道:“如此说来,白爷是想要了我等的性命了?”
白霸天的脸上浮起几丝阴冷的笑意,开口道:“不留麻烦,倒是我白某一向的行事。”
一阵恐惧袭上心头,却听白霸天拖长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过,看在你如此爽快的面子上,货我拿走,这一帮人的性命嘛......”
元七眉毛一跳,禁不住问道:“怎样?”
白霸天忽的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离元七丈许的地方,稍稍低了低身子,答道:“如今官家昏庸,大宋百姓不易。白某也是吃江南米饭长大的,不能做的太绝。各位尽可把心放到肚子里,白某保证你们性命无忧!”
元七登时松了下来,大喜道:“白爷宽仁,我等谢过白爷活命之恩!”
其余众人也都心中一宽,相互低语起来。
白霸天的手却轻轻一摆。
众人愕然,立马静了下来,齐齐看着他。
此时,有人从船舱中跑了上来。走到白霸天面前,低声说道:“白爷,船舱中里里外外都查遍了,再没发现有别的人!”
白霸天点点头,冲着元七问道:“你的人全在这里了吧?”
元七扭转着身子,在人堆里扫了两遍,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不用再看,他已知道少了秦木和末柯。
正待答话,却见崔老实紧盯着自己,脸上神色焦急。他眨巴眨巴眼,开了口:“白爷,人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少!”
白霸天这才放了心,回头示意身后一名蓝衫之人,口中说道:“拿上来!”
在众人疑惧的目光里,那人拿了一个玻璃罐出来。火光摇晃不定,罐中黑色的药丸清晰可见。
白霸天嘿嘿一笑,说道:“请各位将药丸服下去!”随即故作轻松地又说:“别害怕,不是毒药!白某已答应不伤害各位的性命,必定不会食言!”
人堆中有人喊道:“你既已答应饶过我等,又让我们服药,是为何?”语气中,似很有些不满。
白霸天脸色一沉,遂又说道:“不是白某言而无信,只是想了个法子,各自安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