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天子在暗中培植羽翼,要对付我?”南鹰骇然睁大了双目:“这绝不可能!”
“天子应该还没有要对付你的意思,又或者说,他根本没这个胆子来对付你,但必定对你心怀忌惮!”卢植深深的望着南鹰,仿佛要一直窥见他内心深处:“而你奏请大婚,应该是加剧了他这份忌惮!”
“世人皆知南汉扬忠义无双,对功名利禄视如粪土!然而你一旦有后呢?”卢植缓缓道来,而每一个字却都令南鹰心惊肉跳:“你是辅政皇叔,你的嫡嗣当然也是皇族,而你又身为大将军,手握数十万大军。将来,如果你的儿子觊觎帝位,天子能争得过他吗?”
“贾诩也曾告诫过末将,不要过早留下血脉!请卢将军放心,末将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南鹰心中如滞如堵,却强笑道:“末将早有安排,待天下宁定后立即急流勇退,我的嫡嗣更不会涉入朝堂纷争!”
“贾文和果然不负智者之名,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和胸襟,老夫也十分欣慰!”卢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所以,老夫更要助汉扬一臂之力!”
“如你所言,当今天子虽幼,隐忍之心却是令人畏惧!”他叹了口气道:“当年,反掌之间向董卓发难,不知令多少老臣对他刮目相看!只是这份心术和忍性,汉扬便不可掉以轻心!”
“如果天子真要培植势力,怎会请您出任太尉之职?”南鹰不解道:“大将军和太尉一旦联手,就是完全掌握了天下兵权,天子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除了马伦和你渤海军中的重要人物,天下间还有谁知道老夫与汉扬之间的深情厚谊?”卢植不由哑然失笑:“平黄巾时你我是上下级的关系,又因战事聚散匆匆,此后更无交集。世人多知道你南汉扬曾在我卢植麾下为将,又因为我的将令几乎战死在内黄……若说选一位德高望重又可以掣肘于你的重臣,老夫恐怕是当之无愧!”
他见南鹰听得目瞪口呆,再次微笑道:“现在汉扬知道,为何老夫在您府前虽然真情流露,却急于入内的原因了吧?落在有心人眼里,再传入天子之耳,老夫的太尉之位可就难保了!”
“天子毕竟是天子,而你我则是臣子!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我仍要尽忠王事!”卢植正色道:“老夫已与王允、韩遂商讨过,并取得了他们的全力支持。希望可以通过老夫等人在朝堂之上的一力斡旋,渐渐消除天子对汉扬的戒惧之心,令汉扬可以在外安心征战,早日复天下之太平!”
“老将军用心良苦,不惜以身受累!南鹰…….拜谢!”南鹰听得感动之情无以复加,情不自禁的再行出了大礼:“南鹰,绝不会令您失望!”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卢植含笑着着起南鹰,感叹道:“此生识得汉扬,才是老夫死而无憾之事!”
“天子有意对朝中的重要职位进行重新任免,既然汉扬身在长安,相信不日天子便会亲自向你垂询!”卢植面上突然泛起郑重之色:“此事关系重大,汉扬身为辅政皇叔,又高居大将军,定要好生斟酌一番才是!”
“卢将军见笑了,末将虽然身为大将军,却是疏于政事!”南鹰赧然道:“还请您当面指点!”
“天子的意思是,三公之中,老夫任太尉,王允仍任司徒,司空之位尚悬而未决,但应该会在杨彪和士孙瑞二人之间!”卢植想了想道:“而九卿之中,由种拂任太常、邓泉任光禄勋、赵温为卫尉…….”
南鹰听得他将诸位朝中重臣一路道来,竟有好几人素未谋面,亦不由心头一动道:“种拂?是种劭之父吗?”
“不错!”卢植一怔道:“汉扬与种劭有旧吗?”
“他如今可算是我的人!”南鹰嘿然一笑道:“当年朝庭令他去阻止董卓入京,谁想他为人刚直,对着董卓一顿痛斥,险些丢了性命。是末将派人将他暗中救了回来,安排在一个稳妥之处!”
“老夫亦知此事,只当他已赴国难!此人可用!”卢植点头道:“九卿之位,天子均有人选,你我不便更替,可安排种劭为谏议大夫,加侍中!”
南鹰蓦的又想起一人,正欲开口,却见门外郭嘉悄然入内,压低声音道:“主公,刚刚接报,曹操轻车简从,突然间出现在弘农境内的华阴,距长安已不足二百里!”
“怎么事先全然没有消息?”南鹰心头一震道:“他身为一州刺史,未奉天子诏令竟敢亲身赴京,难道不怕本将趁机将他拿下?”
“你怎知他未奉天子诏令?”卢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如一记惊雷在南鹰心头炸响:“他既然敢亲自前来…….这说明,袁术已经完了!”
“卢将军,您的意思是说?”南鹰霍然起身,有些艰难的将目光转向卢植:“曹操是入京报捷的?这么说,他已经得到了天子的恩准!怎的末将竟全然不知此事?”
郭嘉亦变色道:“三日前的探报还说,曹操正在猛攻寿春,却是急切难下…….难道,他有意瞒过了我军耳目?”
“汉扬刚刚不是还说天子驭下有道吗?”卢植轻叹一声,拍了拍南鹰的肩头:“当今天下,外臣之中唯一可以与汉扬抗衡的诸侯,只有曹操了吧?汉扬你要小心了,天子这是有意扶植曹操来掣肘你了!”
南鹰想起不久前刘协仿佛仍欲对曹操兴师问罪的姿态,并对自己表现出的孺慕之思,不由心中一痛,猛然间重重跌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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