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华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如何知道闹脾气,最多不过看到谢颂华的时候,会兴奋些。
张妈妈知道她们姐妹俩有话要说,便借口给安哥儿烧艾叶水,避了出去。
谢荼拿拨浪鼓一边逗着安哥儿,一边道:“你心里不要气恼祖母和叔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她偏偏就搭上了三皇子呢?
这几日下雨,宫里的菊花宴不得不推迟,但估计也就这两三日,帖子就要到府上,她这是上了贵人的名册了。”
谢淑华忽然平安无恙地回来,要说谢颂华心里没气,那她就是个木头雕的死人。
可在这个世界呆了快半年了,她也知道了这个地方的游戏规则。
便是再不满,都不能流于表面,不然就是失了体面,倒先没理三分。
尤其是今日在寿安堂,睽睽众目盯着她,她更是要泰然自若,不能露出丝毫不满,以免叫姑太太起了疑。
谢颂华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抬起眼,却含了三分笑意,“我其实更好奇,六妹妹为何要与我说这话。”
谢荼闻言手上的拨浪鼓便停了,她看着安哥儿肉肉的脸,许久才往谢颂华这里斜睇过来,“若四姐姐觉得我失言了,便当我今日未曾说过这话。”
谢家的这一众姐妹当众,谢琼华刻薄、谢芫老实、谢淑华阴狠、谢荔趋势、谢思华骄横。
谢荼却一直是以一副温顺乖巧的面目示人。
便是谢云苍与她说话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面对任何人,她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那样柔柔的笑容。
谢颂华喜欢谢荼,是因为她真的看不到谢荼身上的棱角,不管是面对谢琼华,还是面对谢淑华,她也总是这样和气温顺。
她从不说人半句坏话,面对姐妹之间的争端,也都是以息事宁人的态度去维护势弱的一方。
哪怕谢颂华渐渐与她关系亲近,她仍旧如此。
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因为她不说是非,不做是非人,便不用担心与她交往会惹是非。
她喜欢这样舒服的相处方式。
因而此时听到谢荼这话,谢颂华一时之间,心里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惆怅。
谢颂华便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接谢荼的话。
良久,拨浪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谢荼无奈的声音响起,“都说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四姐姐,我没有脾气,是因为我没有发脾气的资本。”
谢颂华再抬头,就看到谢荼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就这么一句,谢颂华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谢荼也没有接着往下说,她又开始逗弄起了安哥儿,看着他伸手去够拨浪鼓上的小珠子,而又故意将手往上提了一些。
谢颂华这样看她,不过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竟早早地就选好了自己人生的路,一忍就是十几年。
“我……”谢颂华顿了顿,认真道,“谢六妹妹信任。”
拨浪鼓又顿了一下,结果就被安哥儿给抓住了,小小的婴儿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
谢荼也跟着他一起笑了,“一时没忍住,倒叫你拿了话柄。”
她把拨浪鼓递给了安哥儿,才重新看向谢颂华,“我也不过只能提醒你这一句,也盼四姐姐当得起我的信任。”
谢颂华看着她尚未完全长开的脸,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伤感,最终只有一句,“你放心。”
自小被抱到寿安堂,可到底是个妾生的女儿,生母又早早地没了,活在祖母的膝下,同样不得不看人脸色行事。
对于谢荼来说,若是失去了老夫人这把保-护伞,她的未来才是一片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