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大河秋,拔刀过人头。
血仍未冷,杨真也没有其他举动,依旧保持着刀身横平的状态。
仿佛经过久久的沉寂之后,一滴鲜红的血从霜雪般的刀锋滑至刀尖,滴落在甲板上。
“啪嗒!”
宛如投石入水,泛起圈圈涟漪。
人们开始惊叫着后退,如乱头苍蝇般撞作一团。
那人的同伴们也一脸煞白地倒退十多步,望向杨真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一只从阴曹地府里爬出的恶鬼。
如其所见,杨真被那人腔子里喷出的血淋了一脸一身,此刻的模样与恶鬼也差不多少。
他弯下腰,撕掉那人一块衣襟,擦净鳄吻刀,回刀入鞘,然后又抹一把脸上的鲜血,随手把布片丢在地上,望着死者那几名余下的同伴认真地道:“你们输了,应该把骗的钱退还出来。”
“我退,我退,你不要过来。”其中一个同伴像是被惊吓住的小姑娘一样尖叫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把身上的银钱全部掏出,尽数丢在面前的甲板上。
有人带头,余下的人也立刻仿效,不到片刻,甲板上已经扔了一堆铜钱和碎银。
“先前谁的钱被骗了,就自己过去拿吧。”杨真随口吩咐了一声,抱着刀重新坐回原处,低垂着头,看上去仿佛有些疲惫。
人群没有动静,半晌后,九先生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那堆银钱中寻回自己被骗的钱。
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多嘴,拿完钱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杨真的后面。
有过月白先生直接在空中把人捻爆的场面垫底儿,他如今对于血腥场面的接受能力已经变得很强。
或者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早已吐无可吐了。
九先生率先取回银钱后,先前被骗钱的人偷眼看了看杨真,也一个接一个地走过去……
直到甲板上连一文钱也没有留下,才有船夫懒洋洋地走过来,先是抬起地上的尸身和人头走到船舷旁边抛入河中,然后便有人提着打满的水桶和笤帚过来。
“洗地咯,洗地咯,麻烦让一让。”
那人吆喝着,走到离杨真丈余距离的血泊旁,正要弯腰开始冲洗甲板,忽然冲着杨真问道:“小郎君,要不要过来洗洗脸?”
杨真愣了愣,抬起头,见那船夫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他蹙起眉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年头,好人难做哟!”船夫见杨真无动于衷,便摇摇头,既像是自嘲又像是意有所指地感叹了一声,开始把桶里的水倒在地上冲洗甲板。
“嘿嘿,这位老弟,叨扰叨扰,您的好意我家公子心领了。”九先生仿佛从他话里听明白一些东西,连忙起身走过去,朝那船夫手中塞了一小块碎银子,赔笑道,“不过我这人太笨,还需您给指点指点……”
“指点谈不上,那位小郎君是第一次杀人吧?没吐,没嚷,是个狠手。不过还不够狠。”船夫收下九先生的银子,又冲杨真挑了挑拇指,一边洗着地一边跟九先生悄声闲唠,“这条河上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其实再多几个也无妨。”
“您的意思是……”九先生闻弦歌而知雅意,偷眼瞄了瞄躲在远处的骗子同伙,隐蔽地做了个手势,“必须把他们全部喀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