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齐家。”
昏暗之中,沉寂的齐保国忽然开口,他声音低沉:“……刚才我梦到父亲和阿爷了。”
“今日回来……为夫想了许多,有些事该去做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起身穿戴好衣袍,换上甲胄,只说了句:“我去城上看看,不放心。”系上佩剑便推门而出。
走过各院的屋檐,打量周围,又从窗棂缝隙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儿子们,最后回到院里,在那张《家训》上了一炷香,这才离开府邸,骑着战马穿过安静的街巷,直接走上城墙上,他身边站满了心腹亲卫。
风扑过人的脸孔,胡须在风里抖动,双唇微微张了张,目光望着远方斑驳的点点火光。
这时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朝他拱了拱手。
那是他的幕僚。
“敬宾,咱们相识有八年了吧。”齐保国没有回头,望着城外轻轻说道。
“有,我记得那年我落魄到此,还是将军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还得幕僚身份。”
骆敬宾朝他笑了笑,“将军忽然说这些话,想要做什么?”
“做该做的!”
齐保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面前这位中年男子,笑道:“临到最后,想不到是你来送我。”
不久之后,延塘关兵马调动起来,齐保国骑在马背上,看着集结他面前的数百身影,这是他自己最为依赖的一支骑兵。
冷风正从长街吹过,他望着这支队伍,轻声说道:“家有老母,家有妻女者出列!”
队伍攒动,有两百来骑缓缓促马出来,站到一旁。
齐保国看着剩下的两百二十名骑兵,“我要去草原,做我齐家人该做的事,你们谁愿意跟随,不愿的可以出列!”
两百二十人没有动。
齐保国笑着点点头,随即一转马头朝西面城关纵马而去,到了那边,城门已开,骆敬宾骑在马背上,等在那里。
“你该留下来。”齐保国在他身旁勒马停下,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你多少有些才学,留在这里,还是有用的。”
那边的马匹上,骆敬宾只是笑着,他在马背上拱起手,声音有些哽咽:“若无将军,既无敬宾,士为知己者死。”
齐保国沉默的看着他好一阵,此时天色已显出青冥的颜色,东方天际已泛起淡淡的红云,以及隐隐约约的战鼓声。
他笑了笑:“既然不惧,那就谁我来!”
穿过城门,冷风吹过天空,两百余名骑兵跟随齐保国冲往关外,他在马背上回头最后看了一次巍峨的城关,以及渐渐关闭的城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回转,陡然开口:“战!”
“战!”两百余骑便是齐声嘶吼。
马蹄震动原野,带起烟尘冲向远方。
……
渐渐明亮的天空下,
天与地的尽头,一条黑线缓缓而来,浩浩荡荡的西凉军亦如昨日带着攻城器械逼向城池,远处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徘徊,不时派出几百骑穿插战场像是故意显摆似得跑在军阵前方。
张飞气得咬牙切齿:“这吕布就是存心的!”
一旁的关羽闭着眼睛,根本不理会前面的那支骑兵。
前方,吕布垂着画戟,安静的可怕,过的片刻,他睁开眼睛,“看来他们已经做了选择,传令给关云长直接攻城,原野交给我来,他若第一时间控制城门,此关可定!”
传令兵快马飞奔而出。
后方的关羽听到吕布的建议,思虑片刻,便没有任何犹豫,让令骑将他命令传达。
“抵达城关两里,组建器械——”
他望着远处的关隘,“两个时辰之内,拿下此关,反抗者杀。”
“是!”
顷刻,号角吹响!
然而,此时延塘关里,乱成了一团,齐宣、齐幼虎在府内四处寻找,又去了母亲那里,得到的也只是那句:“有些事该去做了。”
最后,还是寻到齐保国的剩下的两百名骑兵,才知道父亲深夜带人杀向草原了。
并给他兄弟俩留了一封书信。
上面短短一行字:吾死后,齐家从头再来。
“爹……”
兄弟俩看着书信上的字迹,眼泪流了下来,抬头望向天空,渐升的晨阳,阳光正是温暖的时候。
暖曦的阳光下。
齐保国立在土丘上,望着荡起涟漪的草原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帐篷,他缓缓拔出剑,身后两百余骑一字摆开了阵势。
“诸位,来生见!”
他朝身后的跟随两百余骑,还有幕僚骆敬宾轻声说着。沐浴着这片晨阳,他一夹马腹,马蹄旋起泥泞、草皮,冲了出去,他声音高亢响亮:“杀蛮夷!”
“杀!”
两百余名骑兵齐声呐喊,纵马追随前方的将军冲向延绵无尽的西戎营帐!
……
不久,延塘关打开城门,举关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