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斗胆闯儒馆,求姐助势。】
几位学博一愣。
道理他们都懂,可怎么就是姐姐了?
赢璃更是低头哀叹,唉,都是姐姐,到底还是能耍骑兵的姐姐管用啊。
雏后也笑呵呵冲几人眨眼道:“我故意上的重蹄,能唬就唬吧。我记得这馆主年纪还不到三十,应是第一次听到这等声响。”
几人哑然失笑,此等妖招,到底是你啊雏后。
果不其然,那儒士很快便狼狈归来:“武馆主请问雏后……是要与儒开战还是与楚开战?秦王知道这件事么?”
“好了,谁不知道谁在想什么?”雏后只不紧不慢道,“我们不一定要进去的,叫武仪把门都开开,让我们听到就好了。你儒若守规矩,我们也守规矩,你儒若破规矩,我们也破规矩。”
“我儒自会守规矩……”儒士颤声答道,“但此为闭门清谈,开不得门……”
“呵,你算什么,能代武馆主回我的话?”雏后说着退后半步,拂袖一挥,“兄,帮我砸个门,给儒听个响。”
身侧将军当即凝气,一拳砸向馆门。
一声闷响之后,将军单臂已穿门而过。
待将军抽手,馆门上已显出了一个大洞,所有人都看见了内堂灰衫儒士慌张坐地的风姿。
将军的拳甲却光滑如初,他只掸着拳肘上滚落的焦味儿木屑笑道:“兵家砸门莫得轻重,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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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后随即透过洞口,与儒士厉目道:“尔等可是在我秦地,欺我秦学宫的秦学士,真当我秦骑不敢踏进去么?还有,别跟我提秦牧人,这事他当然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小弟弟,现在能去问你们武馆主了么?”
“去……去去去……”
片刻后。
儒士再度返回,这便传来了卸锁的声音。
接着,大门一开。
只见那灰衫儒士颤颤守在门前,看着雏后一行,头不敢抬起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善。”雏后这便一摆手,“好歹给我们几把椅子坐吧?”
“是是是……”
待那儒士走了,雏后才与几位学博悄声道:“哪位学博身手好,屈尊去当片刻梁上君子,防这馆主突施冷箭。”
话音落下,赢璃、母映真和姬增泉齐刷刷望向了白丕。
“得……我君子,我君子。”白丕也只好摇头一笑,负手而去,“找地方上梁去了,你们聊。”
与此同时,将军凑到雏后身侧道:“妹,要不要把无关的人驱走?”
“不必,让他们听。”雏后大大方方回过身,看着想凑来却又不敢靠近的民众道,“我虽道理懂得不多,但好歹见过几场小仗,兵家的叫阵之法还是懂一些的,不就是势么,让儒领略一下我秦的势,让他们知道知道,咸京是谁的咸京。”
将军就此领命,以十八骑围成一个范围,民众可于其后闻谈。
这下子可就热闹起来了,整个咸京城北的人都围向了儒馆。
有纯看戏的,也有志在修学求道的,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虽目的不同,但无论对谁来说,连王后和学宫名士都不愿错过的清谈,他们能听到一两个字也算长见识了。
一时之间,这场闭门清谈,被雏后硬生生搞成了当街大论。
……
儒学馆,大论堂,堂门已大大的敞开。
檀缨与武仪,左右对席。
一应二十余位儒士,并立武仪后方。
另一侧,檀缨只身列坐。
这场面便若大军压阵一般,檀缨随时要垮的样子。
然而实际情形,却完全相反。
檀缨笑而不语,武仪的额头反倒渗出汗来。
学宫必有人来护檀缨,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他娘的,无论怎么设想……也想不到雏后和禁军会来。
秦室本就亲法墨,与儒家向来不和。
谁知道这个疯女人会做出怎样的事。
倘若真因此事,秦楚法儒一通乱战……
他一个馆主又怎么担得起?
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儒士们也难免瑟瑟发抖。
那门外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已让他们不得不臆想起儒馆被秦骑踏平的场景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儒士罢了,又不是得道者,武仪到时候或许还能逃得出去,他们可没本事逃出去的。
一时之间,人数本来占优的他们,气势却被臆想出的秦军铁骑全盘踏碎了。
这种时候,很多人都怀念起了庞牧。
庞牧虽事业不顺,名声却是一顶一的好。
当年离楚事秦,更有千余民众哭街长送十里,可谓直比屈原。
即便在这蔑儒的咸京秦地,庞牧一有时间,也会当街开课,专教贫家子弟,分文不收,不时还会送出几本书,至于送出的笔墨文具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七年如一日,便是蔑儒之人,见他庞牧这张脸,也都会低下头,恭恭敬敬称他一句庞师。
若是他在,若是我庞师在,我儒会被欺成这样?
他一人当门一喝,便不知惊退多少铁骑了!
眼见儒士们心态不稳,武仪只僵僵抬手道:“诸位莫慌……没人敢擅闯我儒之地,秦人不过虚张声势。”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的,但看起来却比谁都慌,完全难以服众。
而他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将军叫阵的声音:
“雏后说你们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毕竟是兵家专业人士,此声异常洪厚,一喝之下竟又将武仪的气势压了大半。
武仪不得不咬着牙回喊:“告诉雏后,清谈不是打仗,论辩不是叫阵。”
“听不到!”
武仪脸一狞,吼道:“告诉雏后,清谈不是叫阵!”
将军一笑:“雏后说听到了,很满意,你后面说话只许比这个重!”
武仪顿时气得面色煞白:“我说清谈不是叫阵!后面我不会再喊了!”
将军答:“雏后说不喊她听不到,你儒若趁机闭门欺我大秦文士,她可如何与秦人交代?”
武仪不及回答,便听外面一阵阵民众的叫骂声传来。
“王后叫你大点声!
”
“贼儒休欺我秦学士!”
“贼儒滚出大秦!”
不说别的,路人是真的越喊越过分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更不知道要论什么,只是在禁军的抬手扇动下,骂了个爽罢了。
这里面即便有儒家的支持者,看着铁骑与周围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滔天民意,更是令论堂内的儒士们面色愈发难堪。
这就是我们多年传儒的结果么……
秦人……怎生如此顽固不化!
然而就在这焦灼之后的短暂静谧中,只见檀缨朗朗而起,提气震声道:
“秦人稍安!
“儒得天道,必有其正理,圣人亦有大学。”
“只是如今这咸京儒馆里,必有行正道传大学真儒,亦有只顾钻营牟利的伪儒。
“此馆主武仪,是真是伪,某一谈便知。
“若为真儒,我唯物家敬之不及。
“若是伪儒,我檀缨灭之后快!
“秦人以为如何?”
顿时。
“好!
!”
“儒是好儒,士有真伪!
”
“大文士!
请!
”
“唯……唯什么家……灭那伪儒便是!”
滔天的叫好声传来,连论堂的桌子都震了。
武仪此时再看檀缨,已是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先前想的很明白,私论噬道虽不耻,却也是最快提升境界的方式。
遥闻檀缨开家立道,却才年方16,才疏学浅,气若游丝。
于私,这正是他破境的大好机缘,再也不想事事被那庞牧压着了。
于公,他探清唯物家的底细,扩展儒境,更是大大的功业。
至于耻不耻的,檀缨不也是为了资材么?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下文士也说不出什么。
可谁想到,先有庞牧叛儒,再是秦骑扬土。
学宫名士逼在门前,咸京民众叫阵不迭。
檀缨,你到底是巧运,还是有意为之?
檀缨看着他质询的神色,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次我确实有些无耻了。
可你武仪就是只好鸟了?
你一定想得很清楚,先探我唯物的底,再寻找角度,以儒道相驳,进而噬道。
你还定会关上大门,置我于势单力孤之境。
这样你才好欺我才浅境微,用你的气压我。
你想多了。
我可是被韩孙那炽阳炙烤过的人。
那法家韩孙,不知道比你高明到哪里去了,我都与他当堂论道。
于你这样的伪儒。
便是论儒我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