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行觉得不耐烦,踢了踢被子,将腿伸出外面。他闭上眼,脑海中还是那日街上漂亮的,羞红脸的女人。
自己越告诉自己别想了,却控制不住思绪,她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索性不想睡了,他起来,披上衣服,从柜子里找出自己从西市带回来的鹿血烧酒,也不找小杯子,只是拧开盖子,咕嘟咕嘟直接喝下。
果然辣的够劲,比元国的酒要醇厚的多,老张头诚不欺我。
三两口下肚,只觉得后劲十足,回味无穷。一下子闭上眼,一股脑儿将这一小坛子全喝下肚。
迷迷糊糊的,他又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只不过此刻昏昏的,倒有些不一样的兴趣。他只觉得这酒劲大,喝下后燥热异常,只怕是大补的,估计今夜是睡不大好了。
顾将行站在窗前,看向元国的方向,突然想起家乡。
阿爹在他七岁那年被征兵的带走了,从此杳无音讯,一直是阿娘将他带大。他知道阿娘不容易,因此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种地。后来阿娘改嫁,他知道后爹不喜欢他,于是自己住在阿爹原来留下的小屋子里,让阿娘和后爹过新的日子。
阿娘后来又生了弟弟妹妹,自己也已经成年。阿爹教的那套剑法已被练了千千万万遍。
在山间,在田野,在草屋里,在公鸡打鸣的清晨,在耕种休息的正午,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在地上,或者在脑海中,他一刻都不能忘。
除了那间小草屋和一把破铁剑,这是阿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从前,他相信阿爹会回来。可是他和阿娘等啊等,还是等不到。也许阿爹早已经战死,也许阿爹已经在异地重新成家。
顾将行不恨他,只恨元国。
他不恨生他养他的故土,不恨辛苦劳作的阿娘,也不恨那一封家书都未传回来的阿爹。
他恨于恒,那个荒淫无道的国主。
酒劲上涌,在只有星光照亮的驿站小屋中,他闭上眼,伸出右臂,一招一式使出心中最熟悉的那套剑法。
他不知道农家出生的父亲从何处学得这套剑法,也并不晓得这套剑法是否有真的用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已将这套剑法当成一种习惯,一种方式。
顾将行的悲伤与快乐,只有这套剑法知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被自己莫名生出的念头惊到。
那个高高在上的,万人敬仰的女子,不就是王侯将相吗?她就真的,高不可攀吗?
一套剑法完了,他觉得心中的恨收敛了大半。轻轻睁开眼,看着天上,不知道那个高贵的女子现在在做什么?
与我何干?
顾将行笑了笑,也不脱衣服,就直接倒上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