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廷宴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出身,登第时年岁很轻,从此步步青云直上,一帆风顺,几年前就做了陕西巡抚,成为了封疆大吏。
虽然边地黄沙漫天,但他依旧保持高级文官生涯所养成的服饰整洁和儒雅风度。
到了衙门,他到签押房稍事休息,向陪同的史万记简单地询问了受抚的种种布置,便吩咐开宴。
虽然边地受灾严重,但这顿晚宴依旧是酒肉飘香,大家轮着称赞抚台大人治理有方,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十八寨闻风归降。
胡廷宴最近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延绥巡抚岳和声这厮已经病重,还在巡按御史吴焕面前指责民变是因为饥民所为。
只要十八寨成功受抚,自己就能向治下官员表明,陕地饥民虽多,但在官府的教化下,是能够改过从善的。
相反,王嘉胤是定边营逃卒、王左挂为延绥逃卒,这些逃兵狡黠凶悍,具有一定的军事素质、较强的生存能力和组织能力,才是官府的心腹之患。
现在驻扎在榆林的边军,军纪极其败坏,前些年三五成群去塞外成为响马,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今年塞外没有油水可捞,竟然扮成流贼,专掠内地客商,已经成为商路上的大患。
作为延绥巡抚的岳和声,对此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酒宴上觥筹交错,但给皇上的文章却已经在胡廷宴的腹中拟制完毕,虽然巡按吴焕在自己和岳和声之间打太极,表现出不偏不倚的态度,但只要十八寨受抚成功,这场争斗的胜负,已经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里,他得意的举起酒杯,漫声说道:“受抚一事,还望诸君努力,只要开此先河,二王之民变,便不足为虑矣,陕地便能重现和平,咱们方不负圣上之期待!”
“大人金石之言,我等自需谨记。”
一众官员应声而和,张可立一事已经悄然传遍了整个陕西,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七品知县,竟然利令智昏,挑战整个官场的潜规则,真是死不足惜!
就算有同情张可立之人,也知道他这种行为得罪了陕地整个官场,从此再无立锥之地,就算能够走通关系留得性命,也不免有破家之忧,在席间自然不敢为其求情。
教坊司艺伎们的表演引不起胡廷宴的丝毫兴趣,比之江南管弦丝竹差得太远,让人味同嚼蜡,他忽然想起一事,轻声问自己的中军官,“贺人龙到了没有?”
“回大人的话,已经去催了,说是再有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胡廷宴点了点头,“贺将军一到,立即请他到签押房。”
……
米脂到葭州大约六十余里,贺人龙带着十多名亲兵早上出发,中午休息了两个时辰,让亲兵将马喂好,兵甲整理齐当,算着时间差不多,这才向着葭州城而来。
抚台大人亲自到葭州受抚,自己的军功有增无减,贺人龙得到了消息,抚台大人要亲自接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