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岑本乃荣之生死兄弟,却又背地背叛我等,与其说方才是捅了李蒙将军一刀,还莫若说是直接捅在荣的心口之上。
荣常自诩为男儿大丈夫,却屡屡识人不明,哪里还有什么面目苟活于这天地之间!荣只不过想在临行前给自己,也给追随自己的兄弟一个交代!”
“糊涂!你可还记得老夫当日为董贼下狱时,你也曾私下劝解过我们这两个老匹夫留待有用之身?董贼篡大位弄朝纲,弑重臣屠黎庶,其罪恶如这孟津城下的黄河洪流滔滔不绝,你还惦记他什么?惦记他给你升的官?”
王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了几句,脸上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南翼啊,你莫要忘记你的官位、权势均来自于大汉朝廷,你是大汉朝廷的将领,而不是董贼他一人的私将!
如今大汉朝拨乱反正的大军来到眼前,你不思悔改趁机洗白你的有用之身,却因昔日董贼的一点点私利而困惑,你可对得起你父母留给你的清白之躯?
至于赵将军,不过是奉关东联军本初之令献关而已,与你有何关系?你也是用兵之人,岂不闻兵不厌诈乎?赵将军既然选择投靠本初,打算追随正义之师,此乃大势,也是赵岑的目光长远,你又岂能怪则于他!”
“可他……”徐荣看了一眼赵岑,嘴角直嗦。
“可什么可?”王允一手打断徐荣,接着说道,“君子慎密而不出的道理你不懂?此事关乎其身家性命和孟津关战役,又怎能告诉与你?至于他刺了李蒙一刀,自有李蒙自己去解决,李蒙也是顶天立地的昂藏男儿,需要你去操哪门子的碎心!”
王允一席话说的徐荣哑口无言无力反驳,又见李蒙半依在亲卫的身上向自己点头示意,徐荣猛然提起长刀在与赵岑二人之间画了一条直线,接着半跪于地喝道。
“从今以后,徐某与赵岑恩断义绝,再无兄弟之称,若违此誓人神共戮!”
“承蒙相国大人不弃,尚书令当头棒喝,罪将愿追随相国大人,将这有用之身为国为民,洗净这身的血污!”
……
虽然虎牢关一役,王黎已经逐渐改变了原有的历史,但历史的惯性终究还是异常的强大。
关于徐荣一事,在《后汉书董卓传》曾记载:允闻之,乃遣卓故将胡轸、徐荣击之于新丰。徐荣未能逃过自己的宿命,经王允之手拨乱反正站在了岸上。
华雄同样也在小平津遇上他生命中的宿敌,走向了自己的宿命。
此时已近翌日午时,小平津十里外的下河湾村,四月份的太阳把地面烤得异常滚烫,一束束林风从小树林中吹出来,卷起一股股热浪铺天盖地的袭来。
从寅时至今已过去有四个时辰,麾下三千儿郎从孟津渡经平县至小平津,一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早已疲惫不堪,这余下的十里路途却总是如远山一般看不到终点。
华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长鞭一挥,喝道:“命令众军在此地安营造饭,休息一个时辰!”
“诺!”
三千骑兵齐声欢呼,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剑,解开身上的甲胄,跳下战马,奔向树林旁的小河边,疯狂的将河水扑打在自己身上,甚至直接跳到河中,以图降一降这身上的热气。
这帮兔崽子!
看着孩儿们欣喜的表情,华雄冰封良久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许,笑骂了一声,策马缓步来到村落旁的小山丘上,看着远方一望无垠的平原,听着远方滚滚东流的黄河,脸上的笑容却渐渐的凝在脸上。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
树林的深处仿佛出现一只巨大的怪兽,一大群野鸟腾地一声,惊慌失措从林中飞起,恍若一团乌云盘旋在树林半空。
“敌袭!”
华雄一声惊呼,策马飞向营地,战鼓雷动牛角长鸣,小河畔的三千士兵急忙拾起河岸上的衣甲兵戈飞奔过来,整装戴甲束衣冠发,牵马跨鞍执戈握剑,整整齐齐的排在华雄身后。
虽然他们的脸上、头发上、衣甲上还湿漉漉的淌着水,看上去颇为可笑,甚至狼狈。
但是,他们的神情宁静而肃穆,在他们的眼中只有战意昂然的熊熊烈火和对死亡的平静,没有一丝的慌乱。
这是一支在经过战火洗礼的西凉铁骑!
不过盏茶的功夫,急促的马蹄声在林中大道骤然响起,如战鼓震响,似惊雷盖地。
一股尘烟冲天而起直贯长虹,林巅铺上一层浓厚灰色的沙尘。脚下的大地亦剧烈的上下抖动,如同那波涛中即将倾覆的小舟。
三五里路程,在千军万马的飞驰下眨眼便至,树林中蓦地转出两支人马。
一支白衣褐甲,旌旗倒卷,马上数千的将士疯狂的拍打着胯下的战马,不时传来一声声惨叫跌落在马下,恍如南极的冰山在阳光下融化了一般,整块整块的掉下来,化成一团柔弱的水,任由随后而来的队伍肆意践踏。
紧随其后的队伍却着玄衣玄甲兵戈长剑,死寂一般的颜色,好似一团迅疾猛烈滚滚而来的黑色浓烟,又像是一只巨大的饕餮,所过之处生机尽逝,前方的战马和士兵摔倒在地,残肢断臂,血流如注。
华雄双目凝聚,死死的盯着那支玄色队伍的前方。
一杆玄色大旗傲然立于队伍之中,旗帜玄布金边,中央一条猛虎张牙舞爪,一个大写的“孙”字赫然绣于嘴中,剑拔弩张,遒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