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大智大勇,吕布也不是笨蛋;曹操正意气风发,吕布却如秋霜打了的茄子;曹操有了野望,吕布心中同样有一根草。
而今,这个草正在他的心中疯狂的侵蚀着他的灵魂。
前日,董卓接到来自潼关守将杨奉的求援信,还没有开始厉兵秣马备战潼关,今日那弘农守将牛辅已经逃回了长安,潼关已下,原弘农牙门将石金兄弟叛逃,杨奉、徐晃、卜定一干守将悉数被擒。
董卓大骂了牛辅一番,然后又令他和贾诩前往凉州与马腾、韩遂等人结盟共解长安之围。
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紧抱董卓的大腿?先不说昌儿是否同意,就看那董卓如今也是日薄西山,帐下勇将凋零,只剩下自己和李独撑场面,离光杆司令的日子也不远了,再紧抱他的大腿岂不是作死?
更何况,已答应了那崔姑娘协助其斩杀王断,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岂能说话不算数?
投靠王德玉?王德玉虽然是昌儿的义兄,可他和丁原却同样肝胆相照,他麾下的张文远和高伯循两员大将就来自丁原的馈赠,他又能否看在昌儿的面子上放自己一条生路呢?
吕布坐在城中的望月楼愁眉紧锁,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或许因为大战阴云迷漫的缘故,酒楼中早无他人,只剩下一个店小二,连掌柜的也不知所踪。
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缕残阳斜挂天边,淡淡的余晖射在琐碎的乌云之上,透出点点冷光,秋意森寒,落日清冷而孤寂,就仿佛自己此刻的心情。
突然,手中的酒杯一空,一人已做到身旁:“奉先,如何一人在此喝闷酒,陪儒喝上两杯如何?”
“文优,你来此作甚?”吕布眼前一亮,一直以来此人皆为董卓帐下第一军师,多谋善虑犹如九旋之渊,若是能够得到他,以我吕布之武勇,天下哪里不能去!
吕布叫过小二给李儒上了一支酒樽,亲手给李儒斟满,问道:“如今大战在即,文优可是忙里偷闲,竟然摸到这望月楼来了?”
“哪里有什么忙里偷闲哪,如今我就是闲人一个!”李儒接过吕布递过来的酒樽一饮而尽,心灰意冷的看着窗外的残阳,“大战不日就将爆发,我一个出来走走,最后再看一看这长安的落日。”
“文优此话何意?可是担心相国?”吕布霍然抬起头来。
李儒摇了摇头,嘴角上浅浅的自嘲:“相国有什么可让李某担心的?此战的结局不论如何,李某都应该是最后站在这长安城了。”
这是李儒和董卓出了严重的分歧?吕布心中暗喜,出言试探道:“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文优啊,想当初文优先生替相国出谋划策斗志昂扬,今日怎么意志消沉如斯?”
李儒直接倒了一樽酒再次饮尽,抬起头来看着吕布欲言又止。
吕布已举起手中酒樽和李儒碰了一下,说道:“文优可是遇见了什么为难之事?若是你还信得过吕某,尽可言语一声,吕某保证替先生办的稳稳妥妥的!”
李儒沉默了半晌,才将手中的酒樽放在案桌上:“奉先适才问我为有此闲心,奉先可愿与我坐上片刻,听我一一道来?”
“久欲与先生一叙,无奈先生乃相国身边心腹人物诸事繁忙,布未敢叨扰,若是先生不弃布不是一个好的听众,先生但
说无妨!”言语间,吕布又给李儒扎上了一枚钉子。
李儒摇了摇头苦笑道:“李某人哪里算得上什么心腹人物啊?昔日,儒在相国帐下,为相国提携,原想以毕生回报相国,屡为相国出谋划策,定羌胡、平凉州、主雒阳、谋少帝、还有迁都长安,哪一件事哪一桩桩不是为相国打算?
当然,那时候相国对儒也是信任百倍言听计从。可自从来到这长安城中之后,相国就对我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各种不满。不要说重用,就是普普通通的常人也不如。现在相国的眼中只有满眼的繁华世界,再无替他打下一片江山的兄弟。
牛辅兵败弘农之前,我曾劝说相国牛辅忠心或有,能力和胆略欠缺,不足以独当一面。可惜,相国不听终致弘农兵败。后,我又曾劝相国早日派兵增援潼关,相国又以潼关地形险固为由再次将我的建议抛诸脑后。”
“人无完人必有近忧,以先生之大才何须担心翌日相国不会幡然醒悟,重新重用于先生?”吕布劝解了两句。
李儒嗤笑一声:“幡然醒悟?奉先哪,你说的那是还未取得雒阳之前的相国吧?如今的相国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哪里还听得进去我等只言片语?
今日牛辅从潼关亡命而归,此人连失两关其罪光是斩首恐怕还不够吧,我也只是在主公面前告诫了一番,建议此次联盟马腾、韩遂另选他人,就被相国一顿臭骂,说什么疏不间亲。
不错,牛辅是他的女婿,可此人能成大事吗?又,前几日长安城守备杨方,也就是杨定将军的嫡亲兄弟,看中了长安城中的花魁洛晚晴,结果又被相国横刀夺爱。
杨定将军为相国捐躯,李某感同身受,便谏言相国,莫若将此女赏于杨方以安其心。你可知相国与我说什么?他说:‘汝之妻肯与杨方否?洛晚晴之事,再勿多言,言则必斩!’奉先哪,吾等皆死于相国与妇人之手矣!”
“不意相国竟做此自掘坟墓之事!”吕布扼腕叹息,端起案桌上的酒樽如牛饮水,饮毕将手中酒樽猛地一甩怒喝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岂能将性命交于此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