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恩在唐山府逗留了好几日,将高炉选址之事议定下来,又告诉秦义坤:“本帅这回带来了银钱二十万缗,全部交付与你们,好生去用。这件事,务必要办好了。”
他又转头对朱斌荣、焦胜武等人说道:“先前西京之中,有位户部主事名为方石崖者,因为不愿趋附,被贬窜出京,后来他又辞官回乡去也。此人乃是江南人氏,韩宪使已经托人去寻,若他肯来燕州,本帅便请他往唐山来助你们。”
秦义坤笑道:“既是韩宪使举荐,其人必定是位大才。这位方主事若是来此,咱们便都虚心请教,跟他多学些本事。”
“一个方石崖不够啊,”郭继恩吁了口气,“愿天下英才,都能来我燕镇之地,舒展抱负,造福百姓。”焦胜武忙笑道:“统领不必心急。既有此求贤若渴之心,才智之士,往后必定多有来投,输肝剖胆,报效竭力,以成将军千古勋业也。”
“但愿如此,只是未免时不我待。”郭继恩目视远方,他想了想翻身上马,对文武诸官抱拳道:“唐山兴旺,便托付给诸位了。朱师监、段点检,前军乙师这边,也请你们看好了。”
众人都回礼道:“请统领只管放心。”
郭继恩点点头,这才领着亲卫营甲队离开唐山府城,沿着滦水一路往北而去。他们出遵化离开唐山府境,进入渔阳府,塞上风光,气候凉爽,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也只让人觉得舒坦,而无燠热之意。这边已是边墙之外,沿路人烟稀少,并无驿馆集镇,大家夜里只能在野外宿营。宽河、神山两县都在燕山脚下,不过是一处稍大点的集镇,郭峻出镇燕州之后,命军士们在此地夯土筑城,方才有了两处土城。
这两处县城之中,除了衙署和军营,甚少民居。郭继恩在宽河只待了一日,巡视部伍,了解民情,然后便赶往神山县城。燕州左军乙师点检安金重已经从渔阳府城赶到此处与郭继恩会合,并与乙师乙旅巡检崔万海、县令王中礼一道在城外相迎。
安金重年已五旬,面容苍老,彼此相见,他便抱拳道:“此地与辽西接土,东虏兵多有进犯,统领只带这么点人马过来,太过凶险了。往后还请统领先行告知,卑职也好遣兵来迎。”
郭继恩下马与众人见礼:“多谢安点检好意,本帅下回知道了。燕山苦寒之地,这几年辛苦众位。饶乐、柳城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动么?”
“没有异动,”崔万海答道,“听过往行商所言,那东虏汗王亲率三万精骑,已渡过訾水南下。放兵四掠,直逼柳京。新卢兵马无力接战,国主带着后妃们逃往开京避难。咱们这边,倒是安静得很。”
“果真打过去了。”郭继恩皱起眉头,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东北面,但见草坝如茵,山势绵延,青山绿草都安静地沐浴在阳光之下,不禁感慨道,“好一派太平景象。只可惜,此处乃是彼此来往要道,东虏回兵之后,早晚前来攻打,咱们依然不可松懈。”
他回头问安金重:“敢问安护军,若是咱们集兵渔阳,从此处东进,攻取饶乐、柳城,可有胜算?”
安金重凝神想了会道:“据哨骑回报,如今饶乐柳城等处,驻兵甚少,咱们攻取颇易,只是想要守住,却是艰难。”
郭继恩又问:“倘若咱们攻取辽西之后直趋沈州?”
“制将军果真有取营州之意?”安金重请郭继恩入军营衙署,依旧摇头道,“若取沈州,至少得四万兵。只是辽西之地,河道众多,难于速进。如今已经是五月底,料那新卢国主,必定已遣使者求和,虏王精兵很快便会返回。这一仗,难打。”
“是啊,时机还未成熟。”郭继恩沉吟着接过军士奉上的茶盅,“一年,咱们至少须得再等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