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嚣微微一愣,“在下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自己能承担。”
李业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拿赎金。”将鸡骨头吐在一边,随手拿稻草盖上,转头看他,“手伸过来。”
陈嚣没动,眼神有些飘,思绪还没从刚刚那句“赎金”中回来……
李业俯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将手上的油揩在上面,慢悠悠道:“年轻人啊,江湖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早些回去,趁着父母还在,多尽尽孝,别等来不及了再后悔。”
陈嚣看着他的动作,目瞪口呆,至于他说了什么,其实并没有太听进去,几乎本能的反驳了一句:“我十八岁了!”
——不过就是比自己稍微大点儿,装什么长辈?
李业摇着头笑了,起身,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扔到他脚边,道:“烧鸡吃完了,酒也没送来,毒药倒是有一瓶。”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阁下呢?”就在李业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嚣突然喊了一句,“阁下做这种欺凌弱小伤天害理之事,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李业回头,看着他,并没有生气,嘴角反倒带着一丝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到眼底,让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仿若蒙了一层寒霜,“我的家人,还等不及我长大,就都死了。”
陈嚣怔了怔,一时无言:“……”
……
李业走出柴房,刚转了个弯,就见余子敬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笑。
李业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这家伙,不是特地来听墙角的吧?”
余子敬“啧”了一声,也不戏弄他了,从衣袖中摸出一枚红宝石戒指,道:“我把所有的货物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发现了这个。”
李业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这个很值钱吗?”
余子敬提醒道:“对着光看看。”
此时太阳快落山了,映着红光,那宝石显得越发的璀璨。
“咦?”李业将宝石拿远了些,睁大了眼睛,仔细分辨着,“有裂纹?不对,是一幅图。”
余子敬点头,拿过宝石,将他领到了书房,将门窗都关上,还放下了窗帘,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点灯。”
李业取了火折子,点了一根蜡烛。
余子敬将那枚红宝石对着蜡烛,指了指对面的墙壁,“看那边。”
放大的图案投影在墙壁上,清晰了许多,图上有高山,有流水,有一个地方做了特别的标注。
余子敬挑了挑眉,问道:“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李业惊得跳了起来,道:“这是……西域地形图?”他盯着那个画了红点的地方看了半晌,问道:“老余,你说这里会有什么?”
余子敬没有回答,扬了扬下巴,道:“你再看看右边。”
地图右侧的正中央有个图案,很小,是一颗星星,白色的——
“这是……太白星?”李业目瞪口呆,偏头看向自己的老朋友,“这……难道是那个人留下的?”
“我问过那商队的老板了,他说这是藏宝图,是吐蕃王室流传下来的。”余子敬将戒指拿开,墙上的图案消失了。他走过去打开窗户,继续道:“这世上知道这个记号的含义的,如今没几个人,黎云坊是在大周成立之后才崛起的,高老板不大可能知道这件事。倒是吐蕃王……应该是知道的。”
他转身,将戒指递给他,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李业看着那枚戒指,眼神变幻莫测,沉默了很久,最后却是笑了,并没有伸手去接,垂着眼眸又恢复了那懒散的模样,道:“请苏婴来一趟吧。”
余子敬淡淡笑了,将戒指收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
李业长舒一口气,带着几分释然,起身,正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余子敬又叫住了他,问道:“给黎云坊的勒索信已经写好了,还要送出去吗?”
李业回头,抬起嘴角,笑容略邪恶,道:“当然。即便这商队不是黎云坊的人,高老板就不需要付‘赎金’了吗?派个人送去金城浪子山庄,让秦老三带过去。”
***
日头偏西的时候,凉阳客栈的门口响起了马蹄声。
伙计阿择正坐在门口打盹儿,眼睛还未睁开就先露了个笑脸,道一声“客官里面请”,不过,他刚看清来人的模样,便睁大了眼睛,转身跑到柜台,“老板,来客人了!”
“这店里来的不是客人还能是什么人?”躺在摇椅上的胖老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来了客人好好招待就是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倒茶不成?”
客人已经走进来了,伙计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小声道:“老板,这位客人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