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鱼肚白翻起来的时候,文娘子就已经坐在马车上了。她手中抱着个檀木盒子,今日却没有戴那顶斗笠。
住宿的钱昨日已经叫车夫结过,如今倒也不用去操心这个。乌鹭将东西提行李来,瞧文娘子抱着那小匣子发呆,便从矮桌里抽出一个食盒打开,里头都是徐州那边的点心,出来的时候老太守命人放在车里的。
“娘子先用点儿垫垫肚子也好,车夫说了,待得到下一处歇脚,还有一天的路要走。今儿可能得在外头住一宿了。”乌鹭从那累丝的金碟子里拿出块软糕,给文娘子递过去。
昨儿马儿受了惊,是不能跑那么远的路了,车夫便到附近车马行去买匹马,因此这时候还不能启程。
文娘子接过来咬了一口,这软糕倒是甜腻,正合她的口味。“还是江南的点心好吃。到了京里就不一样了,全是一股子咸味儿。”
姜家在京都有宅子,从前父亲经常过去办事,文娘子跟着去了几次,后头觉得那地方实在憋闷,人人说话都皮笑肉不笑的,也懒得跟过去了。再有一个,文娘子也不喜欢京都的吃食。
“没事儿,我听说姑苏有家铺子就在京都开着,专做这些个点心。娘子什么时候想吃了,乌鹭什么时候去买了就行。”乌鹭晓得文娘子的口味,早早的将京都里哪些地方有甜口吃食卖都打听了一番,只担心文娘子过去以后吃不惯东西又饿着了。
这丫头一直想的周到。文娘子用细丝娟揩了揩手,顺带将那匣子递给乌鹭,“过会子车夫来了,叫他将这东西装在车底下。”
小匣子正是那日王家二夫人送过来的,乌鹭记得原本是装着那位仙逝大夫人牌位的,现在接过来掂了掂,却是轻飘飘的什么也没有。
“娘子不是将棋盘放在里头了吗?”乌鹭捧着匣子,面上有几分奇怪。
她分明看见文娘子将阴阳棋放在里头的呀!
文娘子正杵着脑袋发呆,听她问,便转了眸子看过去,“这是天机不可泄露。”
“好好好,娘子不说也行,不过可千万不能再偷偷布阵了!”乌鹭知道她这是借口,可能有着不好说的缘故,也不去多问,只又劝了一句。
“我晓得的。”文娘子忽然间掀开车帘子看着外头,“你告诉姜公子他们了吗?”
乌鹭正将食盒都里的点心各自摆出一点儿来,小心翼翼地挪正了,文娘子的话也没让她移开眼睛,“时候太早了,便没过去打搅。再说了娘子你不是不想告诉他们嘛?”
文娘子掀开车边的帘子,眸子映出后头客栈的景色。那微亮的天色底下站着个人影,正朝着这边挥手。
“那看来他是早就猜到了。”文娘子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乌鹭刚将点心都摆好,正准备问问她说的什么,便看见文娘子放下了帘子,正襟危坐。
还来不及说什么,车外边传来一声公鸭嗓。“你们到哪里去?好生没礼!一句话也不说的!”
不用看也晓得是谁了。
乌鹭瞧着文娘子,面上有几分尴尬,“娘子,这……”
本想着就这么默默走的,也没料到这时候那小公子居然会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