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琪一眼睁着,一眼闭着,从手指缝里看到瑞王,嗫嚅了一句:“你是人是鬼?”
瑞王在文琪额头上试了试,凉凉的。
文琪用食指指了指乱葬岗:“从坟里爬出来的吧!”
瑞王把自己的大手递过来:“摸摸看!”
文琪伸出手指探着摸了摸 ,温热的,舒了口气:“你不害怕吗?”
瑞王把那长剑提了提:“我有这个。”又补了一句“鬼来杀鬼,魔来杀魔!”
文琪怔怔地点了点头,神鬼怕恶人,原来瑞王是一个活的护身符,又搂紧了瑞王。
瑞王道:“你现在可以松手了。”
文琪是说什么也不松手的,就这样手搂着瑞王的脖子,倒挂在瑞王身上。
瑞王道:“山洞外的牛脾气哪里去了?”
文琪脸一红,低下了头。不过文琪是谁,一些不是很有底线的原则可以适当降低一点的。
恐惧与羞辱相比,文琪很厚脸皮的选择了忽略脸皮的问题。
转而仰起小脸叫了一声“五叔!”
瑞王额头青筋直跳。
文琪眨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道:“发牛皮气时不小心把牛脾气也给发到天上去了。”
瑞王看着这人,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嘴角向上扬了扬。
文琪道:“我救过你两命,你就当回报我了。”
瑞王低头睨着这人的小脑袋,神情轻松,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样倒挂着太累人,瑞王就打横抱起文琪向前走,抱着后又觉得怪怪的,把他放下来,蹲在文琪身前道:“上来!”
文琪也不客气,向上一扑,便扑在了瑞王坚实的后背上。
瑞王背着文琪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文琪在瑞王背上也觉得怪怪的,便转移注意力,问瑞王:“你怎么受伤了?”觉得这些有可能是秘辛,又道:“也可以不回答。”
瑞王道:“还记得在舍云子禅会上的那个黑衣人吗?我是被他伤的。跳入大河后,我很是不甘,想到了师傅说的龟息心法,算保住了一命,后被你见过的鱼伯所救。”皱了皱眉又道:“这些让我隐隐不安,小戎子为救我而死!”说完眼脸低垂。缓了缓瑞王又道:“小戎子身世很可怜。”
文琪看着瑞王落寞的神情,还是安慰了一句:“死者已逝,该放下时还是放下吧!”
瑞王并没有接这句话,把文琪向上提了提,一边走路,一边道:“12岁那年,我去晋州学艺的路上,骑在马上,差点没有踏死这个孩子,后边追赶孩子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汉子。你根本想象不到,把这孩子往死里打的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文琪听到此话,眼里也迸射出一丝情绪:“我沈文琪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既然没有准备好做父亲,又何必生养孩子!”
瑞王听着这忿忿的话,并没有接这茬,他继续道:“小戎子在六岁前过的也算富裕。也骑过父亲的脖子,也拉过母亲的大手。后来他的父亲年少气盛,和邻村的一闲汉因口角大打出手,失手打死了那人,也伤了自己的腰,变卖家产,走关系,虽留下一命,家中徒有四壁,丧失了挣钱的能力,他母亲的娘家人强行把他母亲带走另嫁他人。小戎子父亲以后的生活很是不顺,他父亲自己倒是过上了那闲汉一样的生活,老天爷真是会开玩笑,赌钱赌输了,偷钱被人打了回来都要拿小戎子撒气,我遇见他是,他父亲正追着他打,这次打的很重,小戎子倒在路中间动弹不得。从他父亲解救出他后,他便一直服侍我,对我很是用心。”瑞王说完这一大段话,脚步顿了顿,吐出来一口气。
文琪听着心里也闷闷的,想起那个默默站在瑞王身侧的影子,那个瘦小的身影,犹如昨日还见过一般,再见故人时,那个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还是安慰了一句:“小戎子会一路走好的。”
瑞王道:“我也会让他走好的!既然我能活下来,那肯定我有未完之事,所以我要静下心来,做自己该做之事,让那些为我死的人走好!”
文琪点了点头:“难怪这次见到你,性情倒是平和了不少。”
瑞王也点了点头:“经过生死,才知道生命之重!你这句话说的对,在我被人追杀时,在小戎子回头的那一眼,在我快要窒息时,在我不甘时,我就想到了这句话。也就那一瞬间,我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我会做好的。
眼下大河堤坝倒塌,沿河两岸的老百姓只怕这几日都要过这种无家可归的日子,说不定连肚子都填不饱,这次我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做好!”
文琪道:“这是我认识你以来,觉得你说得最像那么一个人该说的话!”
瑞王道:“我知道你鬼主意多,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