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太这一生过得凄苦,老伴儿早逝,又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跟大儿子离了心,临老她一手养大,陪伴她渡过了无数艰难日子的小孙女竟极有可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这的确是能将她击垮的消息。
狭窄的屋内,俞幼欢精准的感受到了俞老太的悲痛和紧张不安。一想到俞老太因为这事昏过去,俞幼欢心里就止不住难过和气愤。
这算什么?不管不问这么些年,现在觉得她还算有点儿用,又记起她了?出生她是被动的,无从选择。但以后的人生,他们谁都别想左右。
俞幼欢伸出纤细的小手将瘦肉佝偻的俞老太紧紧抱进怀里。
“奶,您抱抱我,就像过去的几十年里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没有俞劲生,没有那个男人,也没有金瑶,冰冷的被窝里只有我们俩。
您不能因为那女人的一句话就不要我。七岁前的记忆我选择了遗忘,从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跟他们没有了关系。
是您牵起我的手,给我洗澡梳头,还给我改了新衣。我的人生是从七岁后开始的。
奶奶,你要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我是您的孙女,只是您的孙女。除此以外的身份我都不在乎。所以不要去想,也不要在意我到底是谁,那些不重要。
我姓俞,跟爷爷姓。”
这怎么能是不重要的事儿?正是因为信了金瑶的话她才会昏过去。可这孩子为了她连亲生母亲都罚了,她又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意。
俞老太满心的苦涩在俞幼欢的安抚下,渐渐淡去。孙女是认她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奶奶不敢想象没有你,还怎么活下去。是奶奶糊涂了,加上你姐在这闹了两句,我以为,以为你也不要奶奶了。”
俞幼欢难得嘟囔着嘴撒娇道:“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哦,我岂是那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认奶奶的坏小孩儿。”
“她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不管你认不认,她都是你的亲生母亲。听说你准备饿她几顿,村里人多口杂,别落人口实。”
“这些您就别管了,只要您好好的,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俞幼欢是真无所谓,乱世活不易,还要在意他人的看法,那日子得累成什么样?
“瞎说,女孩子家家的名声坏了,以后哪能找到好人家。能看到你和你姐后半生有个着落,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老人家的思想显然还没来得及切换频道,都乱世了,大多数人还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看人家,这真无异于痴人说梦。
“奶奶,我才多大啊,就人家人家的,您想把我赶出门可没那么容易。好了,不说这些了。给,这是我上次去省城专门给您挑的软糖,快睡觉了,今天只能吃一颗哦。
至于大姐,您就别管了。村子里现在来了这么多年轻人,她条件又不差,会自行解决个人问题的。您只要负责把自己照顾的健健康康的,总能看到我们找到归宿。”
话题被俞幼欢强行拉偏了道,喂俞老太吃了一颗软糖,自己也吃了一颗,才举起手腕上的手链献宝似的在俞老太眼前晃了晃。
“认出来了吗?”
“是我给你的那条?”俞老太凑近细看了两眼。“看着又有些不一样。”
“嘿嘿,是不一样了。上次去省城时我跟您说过,有些事回来后会跟你讲清楚。现在可以说了。”俞幼欢狡黠一笑。
“怎么,小狐狸的小秘密终于要吐露了?”俞老太神情松快了许多,说话也学孙女变得俏皮。
“嗯,您住院的时候,我在崔家坳杀人了。”
俞幼欢一出口,俞老太就被惊了。含在嘴里的糖块差点儿呛进气管里,吓得俞幼欢忙起身帮她顺气,呛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