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斩掉秦嫡右手的拇指,便是废掉了秦嫡握剑的基础,“山北剑冠”自此,再无使剑的本领。
这才杜世闲终于松了口气,笑着放开了秦嫡,也不愿再赶尽杀绝,只是开口道:“如此,咱们才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
秦嫡失了拇指,一下跪倒在地上,哀嚎了一声又猛地止住,转过头瞪着杜世闲道:“你得意了?”
尽力交战,心力俱疲,杜世闲也有些劳累,黑剑猛地插在地上,自己强拄着剑道:“嘿嘿,逍遥真人不是看重你,你可以好好作他的徒弟了。”
秦嫡听见这话,竟还笑了一声,撑着地转了个身子,面朝杜世闲敞腿坐下,笑着开口道:“你以为,没了我,师父便能待你好了?”
一句话说得杜世闲面无表情,秦嫡又开口道:“或者,你以为,没了我,星原便能和你重归于好了?”
话音刚落,“叮当”声起,黑剑已架在秦嫡的脖颈处。
秦嫡却不显害怕,依旧笑着说道:“你以为,胜了我,你就是对的了?”
杜世闲喝道:“我对什么?”
秦嫡笑道:“和田星原交恶,胜了我,便是她错你对?和师父翻脸,胜了我,便是他错你对?和……”
话还没说完,杜世闲便抢先说道:“我宁愿是错的,也只想胜了你这丧家之犬!”
秦嫡笑声更响了:“哈哈,你胜了我,靠的,并不是光明磊落的手段,这场战役,那便是我赢了,而你,永远也没机会再胜我!”
黑剑刺出了一滴鲜血。
杜世闲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嫡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胜了,就是胜了。区别只是,我用剑,还是用一切可用之法。”
秦嫡摇了摇头道:“我再告诫你一句,将人推入深渊的,可都是这些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世闲猛地把黑剑插入地面,弯腰拾起地上的断剑,拍在秦嫡脸上:“不管你说什么,你都已然像是这柄断剑一般,残废无用,我可以听你说上几天几夜,因为你,再无威胁!”
“断剑可以重铸,星原可会和你破镜重圆?师父可会和你重修于好?”
杜世闲一巴掌打断秦嫡的话音:“我不在乎!就像我不在乎如今的你一般!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
语气激烈,不知是在告诉秦嫡,还是在告诉自己。
秦嫡摇了摇头道:“你的脾性,是被星原带出来的,你的剑法,是师父教出来的,这些都过不去!”
杜世闲再也无法反驳,只得气呼呼地吼道:“你想如何?难道还想让我自废武功不成?妄想!”
秦嫡强撑着爬起来,挺直了腰板说道:“我虽不能再拿剑,但我能自豪地说,我这半生,无愧于心!你呢?”
“你的感情,足够炽烈吗?”
不够,和田星原,现在想来,好像只是欲望作祟,和旁人,也都隔了心思,就算是和彭浩然,也已分道扬镳。
“你的武艺,足够让自己骄傲吗?”
不够,剑法是逍遥真人的,手法是花间会的,内功也是人家的,自己并未真正的融会贯通。
“你有何德何能,可以让自己不泯然众人?”
“我能,因为我的‘山北剑冠’,我是独一无二的秦嫡!而你,只能杀了我,如何能胜我?”
杜世闲却迷茫地抬头看向秦嫡,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秦嫡眼神炙热地看着杜世闲,嘴里说道:“你输了!”语气强硬,好像被削掉手指的,是杜世闲才对。
好一会儿,杜世闲终于回复清明,轻声开口道:“我只不会泯然众人,天下人,都会知晓,而你,到时候只是茫茫众生之一。”
秦嫡笑道:“你如何做到?”
杜世闲也笑了起来:“我自会技压群雄,德配天地,成为人上之人,而你,只是一介废人,问那么多作甚。”
秦嫡也不再作声,转过身慢慢拾起地上的断剑,待到天色渐亮,这才一句话吵醒的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不服输的杜世闲。
“断剑重铸之日,咱俩谁是人上之人,还说不准呢。”
两日后的清晨,彭浩影率大军压境,只一上午便击溃了三十里铺,在三十里铺尽头迎上了腰挂一只耳朵的杜世闲,和路旁看着自己断指失神的秦嫡。
众人都围着杜世闲恭贺,谁都没有注意到,再无使剑可能的秦嫡,眼神中却并不绝望,相反,还有这不一般的色彩。
像是期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