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百里村曾有一家饭馆,叫“大食居”,老板兼主厨姓张,名字倒是大家都记不得了,只因这家馆子擅用肥油做菜,村里人都称呼张老板为“肥油张”。
肥油张平日里炒过菜后,端出去上菜之前,总要先尝上几口,二三十年下来,整个人圆滚滚的,富态不已。
这二三十年来,大食居是百里村民婚丧嫁娶摆酒席的首选之地,肥油张也赚得盆满钵满,虽说人有些肥胖,但家底殷实,来往说媒的络绎不绝,只是肥油张一直未曾婚配,这四五十岁了,却还是孤身一人。
后来,百里村祸起村灭,又被彭家管辖,肥油张也随大流参了军,凭借一手厨中妙艺,混了个火头军管事的差使,平日里大锅饭交给手底下人干,自己只需给参将之上的军官做做一日三餐,倒是比之前开店时还要自在了。
今日清晨,肥油张做罢几个参将的早饭,正在本营火房中训斥着小徒弟。
“唉,阿乐,火太大了。”
“阿乐,该加水了。”
“盐啊,盐该放了。”
一个满头大汗的矮胖少年终是耐不住了,拿着马勺又翻炒了三五下,便胡乱起锅,将菜倒得掉了半个灶台。
“师父,你这不是给我捣乱吗?”
肥油张乐呵呵地笑了笑,不知从哪又捻出一把油炸花生米来,丢进嘴里磕了嗑,这才咧着嘴说道:“阿乐啊,你进步太慢了,炒个家常菜都手忙脚乱的,你之前怎么开的店啊?”
阿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这才笑眯眯地走来,将手搭在肥油张肩上捏了捏。
“嘿嘿,那不是为了混进火头军挂个闲职才这样说的嘛。我之前在我们村,就是跑过堂而已,哪炒过菜啊。”
肥油张摇了摇脑袋,撇着嘴说道:“哼,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点把式,哪像个会做饭的主。”
阿乐撇了撇嘴说道:“切,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我这手上把式,可也能打上三五个人了。我可听说了啊,师父,你这武功之道啥也不是。”
肥油张正捏着一颗花生米往嘴里送,听见这话,一甩手将花生米砸向阿乐,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狗儿,再说一遍我听听。”
阿乐忙探过头说道:“师父,不说了,不说了。你再教教我做菜呗,别到元帅他们都回来过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会,那要再被撵出火头军,以后谁给您捏肩捶腿讲笑话啊。”
肥油张将一手的花生米递给阿乐,又舔了舔油乎乎地手指头,这才一把推开阿乐站起身来。
“阿乐,看好了!为师今天再教教你。”
阿乐忙不迭地给肥油张穿上围裙,这才坐在肥油张刚坐的椅子上,探着头看着肥油张。
肥油张瞥了眼阿乐,也不做声,自顾自地将炒锅放回灶台上,看了片刻,伸手抓出一块肥肉来,先贴着锅壁擦了擦,待到肥肉上渗出着金黄色后,一下把肥肉丢进了锅里。
“滋啦”!
肥油张丢过了肥肉后,在围裙上胡乱蹭了蹭手,便抽出把菜刀来,将刚才阿乐切过的菜又切了一遍。
“哒”“哒”“哒”。
几下竟将这一案板的菜切得细若丝线,粗细均等。
肥油张切过菜,扭头看了看锅中炊烟里的肥肉,这才开口道:“阿乐,看好了啊,为师可就给你看一遍,你要还记不住……”
话音未落,突然“轰”得一声,火房的大门直愣愣地飞向阿乐!
肥油张刚拿起马勺,大门已欲砸在阿乐脑门上,而阿乐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底下的锅。
眼看阿乐将要命丧当场之际,肥油张“唰”得一声,将手中马勺丢了出去!
马勺甚小,一下砸在门上,竟能把门砸得四分五裂!
门外的人本已转身欲走,此时见肥油张这一手后,竟又一下闪进屋中,勾手成爪,一爪抓向肥油张头颅!
肥油张刚丢出马勺,来袭之人已至身前,“撕拉”一声,肥油张忙转身闪开,辗转腾挪,可因肥胖而笨拙的样子,虽说灵巧异常,但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还是在胸前留下了几道抓痕。
来袭之人见一爪生效,下一爪便抓向还在呆坐不动的阿乐。
爪未及身,肥油张却蹿了过来,踩着灶台高高跃起,一脚踢向来袭之人下巴!
来袭之人早有准备,待到肥油张人在半空中之时回手一爪,直抓在肥油张小腹下几寸之地。
空无一物!
来袭之人一愣,抓破了肥油张的裤子之后还未再有动作,肥油张的脚已撞在了自己下巴上。
“咖”!
“嘭”!
骨裂声伴着撞击声响起,待到肥油张落地,来袭之人已重重砸在墙上,半张脸已歪到一边。
肥油张得势不饶人,刚刚站定便又踏步上前,一脚高高抬起,正要砸向来袭之人的头顶。
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背后而来!
“唰”得一声,肥油张已被烈火侵蚀,惨叫着趔趄到一旁,这时,烈火来处才响起阿乐的声音。
“游春城寨密探队鲁煜队长座下,代号明月光,见过钩吻大人。”
来袭之人,赫然正是钩吻。
火舞六卫,钩吻。
钩吻慢慢站起身子,抓住自己的下巴用力一掰,“咔”得一声。
钩吻这才张了张嘴说道:“这里几个咱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