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喧嚣的厉害,但在病房里,却是难得的安宁。
时古终于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林莫迁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僵直的内心终于微微的放松。
他守在病房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坐在她的床边。
虽然医生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但是时古一直没有醒。
赵辛这几天时不时过来,终于忍不住劝道:“你已经守了好几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守着,绝对寸步不离。”
林莫迁摇头:“不用了!”他不敢,他怕万一离开了出什么事!
“她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了,你别劝了,看不见她我心里不安宁。”
赵辛无奈,欲言又止:“你不接电话,曹导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不回剧组了吗?”
林莫迁头都没回:“赵辛,我现在心里装不下任何事。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时古还没醒。都三天了,不是度过危险期了吗?”
“医生说过了,这是人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有些人心里装的事太多,堵得久了,突然受了伤,身体就会沉睡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
林莫迁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心事太重!你说她天天在想些什么啊?明明我们是爱人,我却一点都不了解她。”
赵辛叹了一口气:“时古跟常人不一样,从小所处的环境和遭遇的事故造成了她这种性子,没办法的。”
林莫迁静默不言,满眼悲伤。
赵辛接着道:“那部戏马上就要结尾了,你为它受了这么多苦,真的甘愿放弃吗?”
林莫迁嘴边浮起一丝笑:“不然呢,放着时古不管吗?赵辛,我很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接了这部戏,如果我一直陪着她,是不是没有这么多事了。”
赵辛气急:“就是把电影拍完,怎么就放着时古不管了,哪有这么严重!我当时是不建议你接这部电影,但是接都接了,就要有始有终!”
时古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梦到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
那时小小的她,坐在院子里那个葡萄架下,捏着根笔,边哭边练字。爷爷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哼!我时守的孙女儿,一手字写得跟狗爬一样,像话吗!”
她鼓着一张小脸,边哭边回嘴:“我才几岁你就逼我!我长到你这个年纪字一定会写得比你好的!”
爷爷分明想笑,又强忍着:“老子的字也是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一天练出来的!吃不了苦还想要字写的好看,你以为那么简单吗!天下间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小时古气哼哼的转了个身子,屁股对着他。
原来她小时候那么忙,早上要背书,从四书五经到本草纲目。背了一个时辰书又要练字,练字练一个时辰,爷爷就会给她讲早上背的书是什么意思。很多她都不明白,似懂非懂,睁着双大大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爷爷也不在意。
下午又要练琴,刚开始小时古撒泼打滚不要学,因为手指太疼了,十个白白嫩嫩的小指头红肿破皮出血,她哭起来嚎得满山谷都听得见。但是后来手上长了茧,也就好了。
爷爷奶奶还会带她上山,教她认药材。这是小小的她最爱干的事了,山里好玩的东西多,有野果,有可爱的小动物。仿佛大山是宝藏,她跟在爷爷奶奶背后寻宝。
那些东西学着可真难啊,小时古觉得自己可傻了,因为她怎么学都学不会,讲好多遍都记不住。
有一回,她实在太烦了,一个人偷偷的坐在台阶上抹眼泪。那个台阶对那时候的她来说太高了。边哭边迷茫,边哭边觉得自己人生没有希望。
时古不明白,自己那时候小小的一个,脑子里哪来这么多深沉的想法。她或许会笑出来,或许会觉得,原来心思沉,是从这么小开始的。
梦里爷爷奶奶就站在院子里,边笑边看着她一个人蹲在门口委屈巴巴的抹眼泪,笑够了,才过去抱起她:“我们的小时古哭什么啊!”
时古抱紧爷爷脖子,边哭边嚎:“太难了!每天学的东西太难了!我都学不会!我不像话,身为时守的孙女儿一首诗背那么久背不下来!呜呜~~”
爷爷奶奶笑的更厉害了,止都止不下来。
时古非常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伤心爷爷奶奶还有心思笑!她气冲冲的从爷爷身上下来,准备离家出走!
奶奶赶紧拉着她,笑道:“小古啊,这些学不会没关系,爷爷奶奶又不会骂你,时守的脸面也不重要。只是啊,世道艰难,爷爷奶奶也不会别的,就只能教你点东西让你以后不至于饿死了。”
小时古边抹眼泪边道:“可是我学不会!今天教的我明天就忘了啊,我不知道那些草的作用,《论语》现在还没背会,呜呜~”
奶奶帮她抹了眼泪:“小古没有学不会,小古很聪明。只是你现在不知道,你慢慢长啊长啊,就会突然发现,咦,那些东西我怎么都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