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香在林中呆立半晌,遂从林中走出,回到湖边,只见那女子坐在湖边桃花树下,身着一袭齐腰襦裙,上襦鹅黄色,下裙淡绿色,系带也是鹅黄色,仿佛一只婉转歌唱的夜莺,有如山间风一样的清爽。她自在恬适,赤了双足,正低了眉,用手散开湿淋淋的垂肩长发。粉红的朵朵桃花,衬得她的脸颊美如冠玉,眉目如画。落花一瓣一瓣掉在她头上、衣上、影子上,衣袂如蝶,倒映水中,顾盼之间皆是笑意。
梵香一时目瞪口呆,心中只想,“她好美!”
梵香见那少女在桃花树下垂首低眉,侍弄头发,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心念之间,一颗心只如小鹿乱闯,怦怦而跳,不禁暗想,“这女子怎的眉眼神情竟似像极了娜兰柔若!”
那少女抬起头来,向他嫣然一笑,顾自抚弄手中的长发。
梵香素来行事潇洒不群,飞扬勇决,遂稳稳心神,期艾之气一扫,从容地上前一步,向那女子抱拳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在下无意间路过此地,从未曾来过这个地界,不知身在何处,一路也未曾遇见什么人,很是彷徨,便沿峰下那道河一路找到了这里。……刚才真不是有意,还请姑娘原谅。”
那少女抬头看看他,抿嘴一笑,“嗯,没什么。你怎么躺在这湖畔呢?”
梵香闻言,面红过耳,颇有些尴尬,遂低了头去,默然不语。
那少女抬起头来,细细打量梵香,忽脸颊微红,低了头去,轻轻一笑,说道:“你……你这样子,怎的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呢,……嗯,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梵香。”
“哦,这里是共谷,这湖叫伊水,由苕水分流至此,聚水成湖,嗯,伊水,我给取的名儿,好听么?……此处为东胜洲汉家所属,共工曾居于此,自他撞了不周山后,神灭形消,再无人居,后来,汉家大帝任命我族管理此间,素常极少为人知晓,亦少有人来的,所以至今还是这样清灵美秀,保持着未经开垦的大美景致。……”顿了顿,继续道,“那你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去哪里?……不知北宫仆从军团的驻军在哪里?”梵香顿了顿,道,“……嗯,寻几个人,正好向姑娘打听。……请问姑娘贵姓。””
“嗯,免贵,……你叫我小言便好。你找什么人,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是两兄妹,姓莫,莫家兄长叫莫虎,莫家小妹叫莫樱桃,不知小言姑娘可曾见过。” 梵香见那少女烂漫无忌,便也直言相告。
“嗯……这俩名字……,让我想想,……嗯嗯,我得回去让家里人帮找找吧。”
虽这寻得莫氏兄妹的机会实属渺茫,但总是有聊胜于无罢。 梵香心中甚是感激,踏上前去,深鞠一躬,以示谢意。
那女子不禁脸上一红,轻轻说道:“你这人礼节挺多的,真有意思,呵呵。”说完,羞涩地低了头去。
梵香一怔,登时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甚是尴尬。
二人皆默然半晌。
梵香挠了挠头,有些自惭,率先说道:“那个,嗯,那个啥,小言姑娘,你看,嗯……”
那少女噗哧一笑,捂了嘴,说道:“好了,好了,你瞧你……呵呵……”
梵香也跟着呵呵一乐,尴尬立时尽去。
“我得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了,只怕姐姐又得骂我了呢。”那少女赤了足,站起身来,将垂肩长发顺了顺,在脑后结了一束马尾辫,回过头来,笑口吟吟,对梵香说道,“这里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我家寨上,是没其他人烟的,你看,要不要去我家做客,不太远的。……如果愿意,那你便跟我走吧。……嗯,你愿意么?”说罢,将右手食指弯曲了,放在唇上,唿哨一声,只见从远远的高峰之处飞来一只大如飞马的玄鸟,在空中盘旋而下,其状如山鸡,黑身赤足,巨翅长尾,鸣声清越。那大玄鸟轻轻落在两人面前,雄赳赳有如一位临阵将军,气象甚是雄伟。歪头向梵香看了一眼,似是毫不在意,径直踱到小言姑娘身前,伸出羽翅,轻柔的在她手臂上挨擦,神态甚是亲热。
小言在那大鸟项羽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微微一笑,回头看看梵香,说:“你是坐什么来的?”
“我是骑马来的。”抬起手来,拍了几拍,那大青马在林中听得,咴咴嘶鸣几声,跑出林来,站在梵香身前,将头在梵香手臂上挨擦了几下。梵香亦是轻轻拍了拍马儿头颈,将鞍辔结好。
“哦,可这里山道崎岖,要骑马出去,倒是不容易的。”小言抬头看了看四周,山峰耸立,微蹙了眉,沉思半晌,继续说道:“嗯,我有办法啦,……我也不飞了,你也别骑马了,我们乘竹筏吧,如此人与马皆可出行,只是时间长些罢了。”
梵香亦是抬头向四周观望,确如小言所说,遂点头认同,说:“好吧,如你所言便是。”
小言见梵香认可,便抬起手来,向湖中虚空指去,便见一支竹筏停泊在近前的伊水湖畔,随了水波,微微摇动。她回头拍了拍玄鸟的颈项,那玄鸟已是明白主人心意,遂长鸣一声,双翅一振,直向东边大山深处飞去。
小言抬头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回头对梵香说道:“梵香大哥,我们走罢。”当先走至湖边,一跃上了竹筏,体态甚是轻盈,站在竹筏上,向梵香招招手。
梵香牵了大青马,亦是踏上了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