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想来这首歌谣再也不会出现在新的历史上了。
入夜之后,朱允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府衙,一屁股坐了下去,饱饱的喝了一壶水。
徐子卿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殿下,您这是有多渴啊,一壶水都喝没了?”
朱允熥一摆手,诉苦道:“先生,你是不知道啊,凤阳的百姓真是苦日子过久了,今天那场面,哎呦,真是震撼啊,这一整天,我就没坐下过,您说能不渴吗?”
徐子卿淡淡的笑道:“殿下能够一直陪着百姓,在一旁协助,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这次出来可有些感悟?”
朱允熥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感悟是一定有的,本王之前一直生活在京城,一直以为天下百姓都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直到来到了这里,才算看到了底层百姓的生活依然困苦。”
徐子卿满意的道:“不错,这也是陛下要你过来主持凤阳土地改革的用意,您的身份贵重,以后还会有更多更重的担子交给您,多经历一些,对您的未来是一定有好处的。”
朱允熥认真的点了点头,很明显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多谢先生知道,学生铭记于心。”
徐子卿摆手拒绝道:“您是吴王,我哪有这个荣幸做您的先生?”
但是朱允熥却固执的道:“皇兄不止一次和学生提起过先生,说您有经天纬地之才,是咱们大明的国之重臣,能够跟在您身边学习是学生的荣幸。”
见到朱允熥如此坚持,徐子卿也只能由得他了。
在凤阳的土地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突如其来的一阵噩耗,传到了京城。
河道衙门的总督,内阁阁老单安仁病故。
消息传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朱雄英正在太极宫勤勉的处理着政务。
王九成有些慌乱的走了进来。
朱雄英抬起头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王九成低声道:“陛下,单阁老,去了。”
什么?!一阵惊雷响起,惊掉了朱雄英手中的奏折。
“陛下?陛下?”
王九成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两声,才将出神的朱雄英叫的清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面容离自己而去,他的内心却越来越难以平静。
过了好一会,朱雄英才沙哑的开口道:“王九成,准备一下,朕想去趟京城学校。”
王九成看着一脸悲伤的朱雄英,眼眶一红,赶忙跪下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您千万要节哀啊。”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笑骂道:“你这奴才,想什么呢?朕只是有些想老师了,想要去和他说说话,你去准备吧。”
王九成这才起身:“好,奴才这就去准备。”
很快,在大批禁军的护送下,朱雄英来到了刘三吾一手创办的京城学校。
在京城学校的后山,单独留出了一块空地,作为刘三吾的墓地。
因为生前的威望很高,所以这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打扫,前来拜祭的人也多,隐隐有了开宗立派的圣人之资。
朱雄英跪在刘三吾的墓前,手中握着一些纸钱不停的往火盆里填。
“老师,现在学生已经坐上了曾经最期盼的位置,原本学生以为从今往后,能够为大明开创一个新的未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离学生远去,这个时候学生才懂得了什么是孤独。”
“很多时候学生会想念很多故去的人,想我爹,想您,想中山王,哎,可能是学生经历的还是不够多吧,总是会觉得惋惜。”
“你们都是能够惊艳一个时代的人,但是最后却只能沦为历史书上冰冷的几个字符,虽然学生以后也会经历一样的事情,但还是会觉得有些惋惜。”
夜晚寂静的墓地自然不会有人回应朱雄英的思念之语,只有风声在飒飒作响。
又在刘三吾的坟前静坐了许久,朱雄英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去。
这时傅让突然走了进来道:“陛下,京城学院的院长陈怀瑾和赵谦求见。”
他们两个要见朕?
朱雄英有些意外,当初这两个老古董可是拥护儒家,与要推行新学的自己闹的水火不容的,虽然最后几人还是走到了同一个战线,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些芥蒂。
如今两个曾经的儒学大家能放下身段来找自己,也是不容易了,所以朱雄英淡淡的道:“行,让他们在山脚等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