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朱铁柱,什么东西……”
李景隆展颜一笑,竟是面露濡慕。朱肃又是一阵佩服。别的不说,这位大侄子的脸皮神功绝对是天下无敌。寻常人等,哪有能对几个小屁孩叔叔面露濡慕的?
演技如此了得,难怪日后朱允炆那厮,都被他这个燕军最大内奸给骗了过去……
李景隆又是张罗着换茶,又是给几人布菜,难为他一个世家公子,竟如此拉的下脸面,服务的这般无微不至。
朱棡心事重重的夹了一筷子菜,转头看向朱肃:“老五,哥哥有个事问你。”
“你是从何处,学得那救人的法子的?”
那时朱铁柱面色可怖,众人都慌了手脚,唯朱肃指挥若定,哪里像个十来岁的孩童?
必然是从某处学过相针对的法子,方能如此冷静。可老五是和自己兄弟一齐儿长大的,又去哪学来的法子?
“啊?噢。这个……这个是某次我在大本堂时,翻到一本泰西书册……”朱肃支支吾吾说道。
老朱特意叮嘱过,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决不能再宣扬,否则就要将他关进宫中。现在三哥生了疑,该如何敷衍过去才好。
眼睛一瞧朱棣,顿时有了主意:“那书是我和四哥一起发现的,不信你问他!”
“咳咳咳咳!”朱棣正啃着一只鸡,听朱肃突然提到了他,险些也噎着了去。见朱肃给他使眼色,立马明白过来是要他打掩护,忙点头道:“对对对,老五说得对。”
朱棡本来不信,听朱棣开口,这才半信半疑。“泰西蛮夷,也有这等救人之术?”
“对,此法唤作‘海姆立克急救法’,专救异物噎喉的!”朱肃说道。
“海姆……真是拗口。那书在哪?我想看看。”朱棡好奇道。
“呃……书……”朱肃愣了一愣,眼看朱棣正准备继续啃他的烧鸡,再度计上心来:“书……呃,看完后,被四哥拿去当柴火烤鸡了!”
“咳咳咳咳咳!”朱棣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眼见朱棡一眼横了过来,斥道:“竟然烧此奇书!不学无术的东西!”
这事儿朱棣平时没少干,朱棡顿时就信了。
“我……”平日里朱棡若是敢这么说,朱棣就算拼着挨老朱一顿打,也是要和他斗一斗的。可是看了一眼朱肃,这口气竟然就忍了下来。
唉,弟弟要哥哥背锅,还能咋办呢?
背呗!
朱肃心中给永乐大帝比了个大拇指,暗赞年幼时的永乐大帝还是讲义气的。不像后来坑骗自家兄弟宁王的兵马那么狠。却听一旁李景隆道:“小侄倒还有些疑问。不知五叔是如何一眼,就看出那道人是个骗子的?”
“这我也想知道!”朱樉也开口道。便连朱棡也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老五,你年纪轻轻,眼神也太毒了。”
“那油锅滚的那般厉害,你是怎么看出它其实并不烫手的?还有,那仙长为何能六日不食?那‘追魂符’又是怎么个说法?”
被朱铁柱闹腾了一番,险些将之前那骗子给忘了。朱肃一拍脑袋,对李景隆道:“九江,还请你派人去告知巡城校尉,大索全城缉拿那个妖人。”
“那人,只怕不是寻常骗子,他的手上,极可能有着人命!”
众人都是一惊。李景隆惊道:“五叔从何处得知?”怔了一怔,又忙道:“我先去报知巡城校尉要紧!”说着,急匆匆离开了雅间。
“老五,何出此言?”朱棡皱眉道。“你从哪里看出,他的手上有人命?”
须臾李景隆也回来了,于是朱肃娓娓道来,先从其他骗术讲起。什么“追魂符”“鬼影”“油锅洗手”,不过是最基本的物理化学学手段。“追魂符”“鬼影”都是事先抹了特殊的药水,“油锅洗手”其实是锅底加了大量的醋。
至于为何能六天不饮不食,朱肃才肃容道:“我原先,只以为他是用了一些障眼法的手段。哥哥们还记得他脖子上的流珠么?”
“我原以为,他是在流珠里藏了吃食,借着一些手段,食用流珠里的食物度日。”
“可凑近了看后才发现,那流珠的材质,颇为古怪,非金非玉,非木非石,也不像中空能藏东西的。”
“且三哥告诉我,道家流珠一般为一百零八之数。我数了那骗子的流珠,却仅有一百零二颗,正好少了六颗……”
“我便想起先前看过的一本书来:只怕,那流珠非是寻常流珠,而是——孩儿丹!”
“孩儿丹?”雅间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从没听说过孩儿丹是什么东西,只单听这名字,便觉得莫名惊悚的紧。
“孩儿丹是何物?”李景隆问道。
“孩儿丹……就是先谋害孕妇,再用其腹中婴孩调制的一种邪物。只需食用一小颗,便可长时间不感饥饿。”
说白了,便是古代骗子发明的一种初级的浓缩食物。与后世的压缩饼干类似,只是由于骗子残忍且迷信,因而做法十分令人作呕罢了。
朱肃也没想到,自己穿越一场,竟然能见识到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若他脖子上一百零八颗都是孩儿丹,那这个骗子,便真真是十恶不赦之辈!”
“啊呀!”李景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何曾听过这等残忍酷烈之事?看着这一桌的酒肉,当即有些反胃。朱棡问道:“老五,这也是你从那本泰西书籍中看来的?”
“这倒不是。是从我华夏一本偏门古籍《骗经》中看来的。”朱肃道。这骗经与“孩儿丹”倒真的都确有其事,只是……嗯,书是在大明万历年间刊印的罢了。
确实是我华夏古籍没毛病。
“世间竟有这样的恶徒!”朱樉拍桌而起。“早知那时,就该把此獠当场擒了!免得他再四处去制那孩儿丹,祸害百姓!”
“万万不可。此獠杀了这么多人,必是亡命恶徒。”李景隆忙道。“各位叔叔都是千金之子,五叔只是用言语将其惊走,最是妥当不过了。”
“若真是一个亡命之徒,又为何要找上铁柱?”朱棣早已放下了手中烧鸡。他想了一想,竟是发现了连朱肃也没注意的盲点。“若只是要骗取钱财,有制孩儿丹的本事,去抢个财主大户,岂不省心?”
“又为何冒险来到应天这龙潭虎穴,花这大力气扮个什么真仙,去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